成淵殿的寝殿内,景墨塵斜靠在榻邊,把玩着玉珏,安長福侯在一旁,心裡泛起嘀咕,主子到底怎麼了,姑娘那就不管了?不能夠吧,主子手上的玉珏還是姑娘的,可這也太反常了,照理說不該去向府哄人嗎,要知道姑娘那性子,磨人的很,晚去一會指不定怎麼鬧呢,如今主子這不慌不忙的樣子,難不成盡在掌控?
“有話就說”景墨塵擡眸掃了安長福一眼,安長福吓了一跳,忙請罪,都怪那玲珑,總是自言自語的,害的他也有了這毛病,“主子,老奴知錯,老奴這不是擔心姑娘那嗎,您看是不是去看看?”
景墨塵:“朕之前是不是總是如此”
啊?安長福一時沒有理會到皇上的意思,“主子是說?”
“不分對錯的去哄人,去讨人歡心”,景墨塵很是如常般的話語讓安長福有些心驚膽戰,話沒錯,可仔細琢磨又不對勁,隻好小心翼翼的回道,“主子說過,姑娘是老天送到您懷裡的大禮,要妥善仔細的照料,要讓她永不凋零”
景墨塵記得此言出于己口,他也沒有後悔之意,隻不過有了些懷疑,懷疑給的是否是向希瑤所要的,今日成淵殿上,她帶着向澤雲離去,把他抛之腦後,他是有些生氣的,随後她回頭,好似他是麻煩一般的眼神讓他沒有如往常那般的順着她,但也隻是一會,終究是心軟,可偏偏這個時候,她沒耐心了,是啊,怎麼能忘記,她不是尋常女子,遞過來的梯子也隻有一次,收回去也就沒有了,不,還是有的,就是有求于他的時候。可他明明應承過,無論她是否入宮都會護她一生,也從未對她設限,她是沒在意還是視而不見?
很多事情不能推敲,隻因背後可能是廢墟一片,景墨塵眼裡的神色暗了幾分,手裡的玉珏随之斷裂開來。
“哎呦,主子您這是做甚”雖然知道主子的功力,但安長福還是忍不住的擔心,想要上前看看主子的手上是否有傷,就見主子從榻上起來,手中還緊握着碎了的玉珏,忙勸道,“您生氣沖着老奴來,老奴皮糙肉厚的抗造,您可千萬别跟自己過不去啊”
景墨塵走到窗邊,月色下的一切都很朦胧,如向希瑤的心一樣,看不透摸不到,卻又讓人欲罷不能,那迷霧褪去後會是如何的樣貌太讓人好奇了,所以才會想要抓住,想要不顧一切的把人鎖在身邊,可這是她要的嗎,她對自己真正的笑過幾回?在自己身邊有放松過嗎?還真的不清楚,畢竟她要是想瞞着,能裝的毫無破綻,“朕對她是否太過無禮了,太過霸道了?”
啊?安長福腦子都成漿糊了,無禮?霸道?主子怎麼會想到這些,他對姑娘那簡直就是縱容到了極緻,否則禦史台的那幫老臣怎麼會三番五次的來勸誡,還有那些貴女,為何會姑娘動手,除了主子的身份地位外,自然是主子對姑娘的寵讓人羨慕嫉妒啊,“怎麼會呢,主子對姑娘的好是有目共睹的”
“但朕從未問過她,所有人眼中的好是否是她需要的”景墨塵在反思,在懷疑。
很奇妙的感覺,任何事上都果斷的人一下子變的畏手畏腳,景墨塵在怕,怕向希瑤要是真的覺得他的愛是麻煩,是她無法反抗之下的妥協,那麼他自己能否如他承諾過的那般,放她離開,任她翺翔,他沒辦法肯定,他怕自己會真的把人鎖起來,到那時,怕是萬劫不複,所以今夜他不能去向府,他還不确定是否能放手,也不确定在面對她時是否能冷靜。
這是主子第幾次有如此大的情緒波動?安長福想了想,該是三次了,次次都是姑娘,或許這就是大師說過的劫數吧,面對千軍萬馬,滿是瘡痍的天下主子都沒有分毫的憂愁,但在姑娘的事上總是多思,在安長福看來,男女之事哪有那麼複雜,不就是王八看綠豆看對眼就好了,怎麼到主子這要想這麼多,再說了,天下都是主子的,何必多思?但這話他可不敢說,還是先讓人去備膳,主子可還未用膳呢,身子重要。
此刻的向希瑤呢,她在做什麼?是不是也如景墨塵那般的煩躁?或許還有生氣,畢竟從她的角度看,就是景墨塵莫名其妙,可惜啊,恰恰相反,她不僅沒有生氣,還談笑自如,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這麼看來,景墨塵想的也許是對的,她又一次的放棄了她自己,選了一條與所有人而言最好的路,可真的是這樣嗎?怕就是向希瑤自己都沒有答案。
雲水院裡,黑黑哼唧着在向希瑤的腳邊來回繞,好似在控訴,出去玩居然把它扔下真的是太過分了。
還沒有長大的小狼崽子這樣撒嬌,真的讓人心都化了,可向希瑤視若無睹,輕擡蓮步,入了屋,黑黑好似傻了一般,愣住了,玲珑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彎腰狠狠的揉了揉它的腦袋,“姑娘能被你這小家夥忽悠住?想什麼呢,真是蠢狗”
明明是狼,但是總是被說成狗,黑黑自然不高興,朝着玲珑叫了一聲,玲珑才不怕它,打了它一巴掌,“你給我小點聲,要是煩到姑娘,你就别想待在雲水院了”
白芷無語了,那是狼,又不是人,能聽懂就怪了,“行了,别玩了,把它送回窩裡,免得又跑到姑娘那”
話音剛落,黑黑就跑了,還真就跑到了屋裡,白芷和玲珑忙追了過去,好在,這狼崽子沒有如以前那般莽撞,到了屋裡,停了下來,慢慢走到榻邊,趴在了榻凳上,玲珑松了一口氣,自從黑黑來了後,每天都得提心吊膽的,日子也是夠多彩的。
向希瑤坐在榻上,手裡拿着的是之前沒看完的話本,沒有被她們打擾,神色也很如常,但白芷就是覺得不對勁,在成淵殿姑娘和皇上就不對了,照姑娘的脾氣怎麼也不該如此的平靜,可一路回來到此刻姑娘與往常沒有分别。
“你去……”本想交待白芷去看看熱水的玲珑扭頭就見她皺着眉盯着姑娘看,忙拽了拽她,小聲的道,“你一直盯着姑娘做甚?”
白芷張了張嘴,但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沒什麼”
什麼啊,打什麼啞謎?玲珑不解,“你有話就說,藏着掖着不是什麼好事”
理是這個理,但眼前這丫頭清澈的眼神還真的讓人難開口,白芷想了想,“知道了”,說完就上前給姑娘倒了蜜水。
還等着下文的玲珑眼睜睜的看她一連串的舉動,真的是一口氣吊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難受的要死,行,厲害了,來這招,哼,等着瞧。
向希瑤沒有用蜜水,她不覺得渴,“這話本不錯,明日再去找找是否還有别冊”
這可是玲珑的長項,“姑娘您就放心吧,奴婢早就跟書鋪的掌櫃說好了,隻要是話本都留下一冊,保管您看到”
“做的不錯”向希瑤誇了兩句,玲珑得意了,還挑釁的看向白芷,白芷才不理她,太孩子氣了,“姑娘,明日還要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