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
與話音同時出現的是一枚燕尾镖,直往陸小鳳的面目刺來。這镖來的如此之疾,兩人之間的距離又相當近,怎麼想陸小鳳也避讓不過,定要命喪當場。卻見他腳尖微點,整個人如同風筝一般飄向後方。
不退還好,一退反讓陸小鳳陷入了更危急的境地。原來這燕尾镖暗藏機關,飛出半丈後,忽地一分為三,分别刺向陸小鳳面門和雙肩。
陸小鳳見這飛镖竟還會變換,心念一轉,一頓之後,反向飛镖沖去。
姑娘一招既出,卻無意乘勝追擊,反身一揮手,三枚燕尾镖齊出,直刺那婦人面門。婦人顯然沒想到這姑娘會現在就對她出手,況且以她現在的身體也根本無法抵擋。正歎大仇再無得報之際,一個白衣身影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花滿樓雙袖如飛雲般飛動,趕在變化之前,堪堪接住了三枚飛镖。随着幾聲細響,飛镖落地,花滿樓的衣袖也被割開了幾道裂痕,可見镖上的内力之強。
“你怎麼……”那姑娘秀眉微皺,她對自己的輕功極為自信,不可能有人如此之快的擋在她的面前,除非在她向陸小鳳出手時,花滿樓就已經起身。而且他的流雲飛袖恰好克制了燕尾镖的諸多變換。
她杏眼圓瞪,寒光一閃,冷聲道:“你們知道我要殺她?”
陸小鳳夾着兩枚飛镖緩緩走了過來,與花滿樓并肩而立,擋在婦人面前。
“玄墨閣的刺客果然不可小觑。”這話并非恭維。方才若她一門心思對付自己,他還真沒把握能全身而退。
被叫破身份後,再看着眼前的兩人,姑娘的眉頭皺得更緊。若這兩人隻來了一個,她尚有一戰之力,但是兩人都在。那……那也隻能拼上一拼。玄墨閣本來就是即使拼死也要完成任務。
陸小鳳見到她戒備的樣子,笑道:“你不用緊張。不如先喝酒坐下談談。”瞧他悠閑的樣子,仿佛真是在約好友把酒言歡。
姑娘正色道:“我們沒什麼好談的。除非先殺了我,不然她必死。”
陸小鳳搖了搖頭,說:“既然你方才沒有打算殺了我,我現在為何要殺你?”
姑娘冷淡地回答:“我隻殺目标。”
婦人詫異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出:“你是來刺殺我的?”
事已至此,也無需隐瞞,姑娘幹脆地點了點頭,道:“是。”
婦人嗤笑一聲,道:“初一他竟如此看得起我。”
姑娘緊抿雙唇,隻細細觀察,靜待下手良機。
婦人又道:“我說錯了,玄墨閣現在哪有初一。應該叫他閣主才對。”
姑娘眸光一閃,并沒開口。陸小鳳心中訝然,看出這婦人所言非虛,隻是,她怎會知道得如此詳細。
隻聽那婦人接着說:“我不知道你是初幾,但我知道,你的父親是當年的初三,他完成任務後離開玄墨閣,改名為楚叁,二十多年前遇到了你的母親,生下了你。”
“你……”姑娘眼中掠過一絲詫異,凝視花滿樓的方向,似乎想透過他看清他身後的婦人究竟是何人。
婦人接着道:“我不僅知道這個,還知道當年為了助你父親完成那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離開玄墨閣,小七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姑娘聞言,似是回憶起了什麼,眸光閃動,繼而開口道:“我是初七。”
婦人輕笑道:“我也姓初,叫初岚。我們初家一手建立了玄墨閣,我的父親就是上一任閣主。想當年初三雖然完成了任務,但為防他走漏玄墨閣的消息,我們都一直都派人查探他的大緻動向。隻可惜,我父親能容他,初一可容不了他。”
初七雙目微眯,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初岚輕歎一聲,道:“我隻憐你竟為人所蒙蔽,為殺父仇人做了這麼久的事。”
初七冷哼一聲,寒聲道:“我為何要信你?”
初岚慢慢從花滿樓身後走出,看着她的眼睛說:“你當然不必信我。初一此人僞善的很,就算要動手,肯定也需有個由頭。玄墨閣最好的由頭當然是任務,而凡是任務,必由硯組中人記錄在冊。你一查必然可知。”
初七看向她,良久,忽然道:“那我殺了你,再去求證,也不遲。”她藏在袖中的手三指合攏,這正是她準備出暗器的起手式。盡管陸小鳳和花滿樓不可能看見她手上的動作,但是她知道這兩人一定知道她準備出手,可兩人絲毫沒有阻攔的打算。而且此時此刻,初岚已經從花滿樓身後走了出來,還離她這麼近,這大好的機會,一旦她出手,就定能去了這人性命。隻要任務完成,就算她身死,也沒什麼了。
但不知為何,明明是這般好的機會,初七卻遲疑了。那句話到底還是動搖了她的内心。
初岚像是絲毫沒察覺到自己身處險境,回道:“你自然可以随時殺我。但是,你真的還願意為了殺父仇人賣命去完成任務嗎?”
初七沒有回答,也沒有動手。
初岚乘勝追擊,繼續說:“你若是懷疑我的身份,想想看,這次是玄玉任務嗎?”
“閣中事務,除叛徒。”雖然任務中沒有明說叛徒的身份,但這證明了初岚身份可信。初七思索片,終于下定決心,說道:“你該知道騙我的下場。”
初岚坦然道:“當然。而且我還知道,那時也再沒有人會擋在我面前了。”
初七看着她。下一刻,店門洞開,初七的身影依然消失在原地。
“好快的身法。”陸小鳳輕歎了一聲,又像無事發生一般走到桌邊,望向酒杯與酒壺,“隻可惜這好酒,都不能喝了。”
“再快的身法又如何,不還是被你看出了她在酒中下了毒。”說到此,初岚也不就不折服陸小鳳的眼力,也難怪他有這般愛管閑事,卻仍能在各種險象環生之境存活。
陸小鳳搖了搖頭,回答:“我沒有看出她如何下的毒,但我知道她的身份,因為你知道她的身份。”
初岚先是一驚,随即了然。看來她極力掩飾,但見到初七時的激動還是被人瞧了出來。也對,複仇的機會近在眼前,讓人如何抑制得住。
卻聽陸小鳳歎了一聲,道:“枉我自認聰明,沒想到被兩邊都當了彩頭。”可不是,初岚隻是利用他引出初七,而初七雖然先向他出手,但真正目标則是初岚,他可不正是雙方的彩頭。
初岚不知是複仇成功在即,還是陸小鳳說話的語氣着實有趣,臉上閃過一絲笑意,說:“若公子仍舊好奇。等雨停了,我帶公子去玄墨閣參觀參觀。”
陸小鳳看着她,試探道:“現在不可?”
初岚望向屋外,說道:“這麼大雨,我這身子,吃不消啊。”
回答她的,是身後花滿樓輕輕的歎息。
陸小鳳當然知道這歎息為何。若初岚所言屬實,初七不會毫無動作。面對一整個玄墨閣,她的下場可想而知。但整個蜀地,僅憑兩人,找到玄墨閣所在的速度不會快過雨停。
“二位何必憐香惜玉。”初岚淡淡地開口,似在說她自己,也似在說初七,“每個人,都有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