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觀山莊在半山腰上,後山是一大片樹林。此時正值初夏,枝繁葉茂,穿梭其間,稍不注意,身旁人便不見了蹤迹,極易走散和迷路。
林中,一粉一白,一前一後兩個身影,飛快行進,相距不過兩三丈,似乎後者随時可以追上前者。突然,粉色身影停下,那道白色身影也随之停下。
初五望着前面的人,笑道:“怎麼,知道逃不脫,終于放棄了。”
雲初霁緩緩搖了搖頭,說:“我是覺得這裡比較适合做你的墓地。”
回答的是疾馳的劍光,如虹劍氣轉眼已經到了她眼前。可是下一刻,劍卻刺了個空,雲初霁不知何時已經掠到了半空,反手射出三枚飛镖。
“當當當”三聲,飛镖相繼被擊落。
“雕蟲小技。”
初五再一劍刺出,比方才的一劍還快。
同樣又是三枚飛镖。這次三枚飛镖讓劍尖偏了半寸,就是這半寸,讓這一劍又刺了一個空。再次刺空,初五不僅不急,反而更有信心。一個人是有上限的,他相信自己已經摸透了對方的上限。
三枚飛镖,她隻能用三枚飛镖。不是不能多于三枚,而是一旦超過,就會失去準頭。哪怕隻偏離了一絲也不行。高手之間過招,憑的便是那一絲。
初五深信隻有進攻才能取得勝利,因此他劍鋒一轉,再次一劍刺出。同樣三枚飛镖飛出。初五手腕一轉,擋住了飛镖,同時,嘴角微微上揚。他隻是不愛防守,并不是不會防守。
但到底是有些生疏,因為這個防守,初五居然在一瞬間露出了胸口的空門。雲初霁見勢極快,再次飛镖射出。而且為了保險,飛镖分别刺向頭和胸口兩個位置。
“當當。”兩枚刺向胸口的飛镖被初五瞬間擊落。接着劍尖一轉,最後一枚刺向頭的飛镖也被擊落。
而後劍的去勢不減,直直往雲初霁刺去。這一劍比方才所有出劍的速度都要快,碰撞飛镖的“當”聲剛響起,劍已不足雲初霁一尺。
這點距離,她再無力變招。
剛剛初五露出的空門,根本就不是破綻,而是陷阱,引誘他人露出破綻的陷阱。制造并且抓住任何一絲破綻,便是玄墨閣至今的生存之道。
赢了。初五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又感到一抹空虛,如此難得的對手,此後難尋。
下一刻,初五剛剛展露的笑容突然凝固,因為他看見了第四枚飛镖,一枚直刺他眉心的飛镖。以他的眼力,他不會看漏這枚飛镖,除非它完全隐在了第三枚飛镖之後。這是何等的控制力,才能精準控制所有飛镖的軌迹和速度。
直至此時,初五突然發現自己錯了,雲初霁的上限絕不會是三枚飛镖。從這控制力來看,她至少能同時使出五枚甚至更多。
原來他所以為的破綻,同樣也是一個陷阱。
初五突然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興奮,這場決鬥,果然難得,果然值得。
萬般思緒不過一瞬間。這一劍的速度很快,持劍的初五同樣很快,快得就像他自己主動地拿腦袋撞飛镖一般。
因為速度太快,被飛镖正中腦門的初五往前沖了一尺,才頹然倒下,再沒了生氣。雲初霁望着屍體,緩緩歎了口氣。
初五以為她犯了一個錯誤,實際上他自己也犯了一個錯誤,她是習慣用三枚飛镖,又不是隻能用三枚飛镖。而且,她師承初岚,自然也擅長抓住破綻。
“你為何歎氣?”
一個人影從樹後走出,同樣白色衣服,卻是齊康。
“因為來的是一個無聊的瘋子。”瘋子隻穿白衣,她那變裝潛入玄墨閣的計劃也就無法執行。
齊康不說話,隻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初五的屍體。
雲初霁道:“好在,還來了一個有趣的人。”
齊康皺眉冷聲問道:“什麼?”
雲初霁回答:“輕功好到能追上我們的人不多。而據我所知,玄墨閣的七大刺客輕功都不差。”
“原來如此,你之所以提出換地方,就是想試出我來。”他的語氣依舊很平靜,聽不出絲毫驚訝,“這麼說,你早就察覺到我了。”
雲初霁點頭,說:“可以這麼說。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何不動手?”
齊康回答:“我的任務不是殺你。而且,我也不夠資格領取這個任務。”
雲初霁眉毛一挑,說道:“你們閣主倒是挺看得起我的,竟然讓我成為那個終極任務。”
齊康答道:“他沒有看錯。”
雲初霁呵呵一笑,說道:“真會說話,我現在開始期待你能領任務的一天了。”
齊康問道:“你似乎很自信自己不會死在别人手上。”
雲初霁點了點頭,回答:“人,總該自信些。”
卻見齊康搖了搖頭,回答:“但不是所有人都想領這個任務。”
雲初霁聽出他似乎不想與自己為敵,而他方才主動現身更是有示好的意思,不由奇道:“哦?為何?”
回答她的是齊康的沉默。
“所以你的任務是拿回木錦盒?”取回玄墨閣之物,等同于剿滅叛徒,閣主可以直接下發任務。依照木錦盒的重要性,肯定隻會派墨組的人。隻可惜這位墨組的人為了隐藏身份,同樣沒穿特制黑衣,她的計劃依舊無法完成。見齊康不會答,雲初霁又道:“觊觎那木錦盒的人可不少,不知閣下帶的銀子夠不夠。”
依舊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