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終于變了臉色,轉頭對春蘭罵:“怎麼現在才說。”複又對着其他跪成鹌鹑瑟瑟發抖的一地背景道具人:“你們都是木頭麼!王爺都這樣了,快去叫大夫!!”
趙霁:妥了,我是王爺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周圍人都忙忙活活地,就趙霁一個人,這麼仰着臉等大夫好似也不合适。為了防止周圍人再來問他個啥,趙霁索性眼睛一閉,往後一趟——裝暈!
想法非常好,但是壞就壞在趙霁演技逼真,頭狠狠砸在了枕頭上。
一開始他醒來的時候沒注意,坐起來又變故疊出,以至于讓他竟然沒有留意這該死的枕頭竟然是陶瓷的!
趙霁的頭磕在陶瓷上。
瓷枕和頭骨同時發出‘咚’的一聲。
好了,根本不用繼續裝暈了。趙霁眼睛一黑,暈地十分徹底。
等趙霁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床邊已經又圍了一層人,最前面山羊胡子的老頭親眼看着趙霁睜看眼,松了口氣。
這次清醒,趙霁比第一次有了更多地真實感。昏迷中,有種聲音提醒他。他趙霁的身體已經死了,隻是執念太強靈魂還活着。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則因為驚懼過度靈魂死了,隻剩肉身還吊着一口氣。
他這個魂生肉死的靈魂被塞進了魂死肉生的身體裡。
從今後,于他而言,沒有‘回去’,隻有向前。
清楚這件事後,趙霁更加緊張。雖說有第二次活着的機會确實十分寶貴,但這裡是古代!
趙霁:……緊急求,現在了,我再裝啞巴能不能成功?在線等,超級急!
山羊胡撸着下巴上的胡子,背着個小箱子站起來對守在床邊的女人道:“王爺已經醒了,身體暫時沒有什麼大礙了。”
女人比剛見到的時候憔悴了一些,急道:“可王爺說他記不得了。”
老頭:“殿下原本身強體壯,落水又很快被救起,身體本沒有大礙,不過我剛才檢查,發現殿下腦後有傷,應是落水磕蹭到後腦,傷勢不小,連瓷枕都沾上了血。殿下說的記不得事,仿佛是和頭傷有關。”
趙霁睜着眼睛,面無表情看頭頂床帏思索人生。所以說,我剛才磕暈了這一下,反而幫我把慌給圓了?
女人臉上終于有了些焦急的神色:“那殿下——”
老頭明白王妃所指,搖搖頭:“或許過一陣傷好消腫就能夠恢複,但也可能一直維持此狀。既然王爺醒了,那我就先行告退了。”老頭鞠了一躬。
女人皺眉但還是點頭,老頭得到首肯,背着他那藥箱弓着腰離開了。
床邊的女人看向趙霁滿臉擔憂。
趙霁面無表情地繃着臉和女人對視,内心比臉還緊繃:……
深呼吸,深呼吸。事到如今,必須得面對他自己個兒多了個媳婦兒的現實了。
這個媳婦兒對原身有多了解,趙霁不知道,為了避免【殿下落水之後就性情大變,會不會是鬼神作祟】這種論點出現,前期必須苟下去,哪怕是‘性情大變’也不能是現在。他必須在頭一個月盡力搜集信息,維持住原身的‘人設’之後再悄悄恢複他的舉止行為。這樣才不至于惹人懷疑。
綜上所述,他要盡全力減少自己說錯話的頻率和次數。
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外面的門被敲了幾下,之後被吱呀一聲推開。一個人弓腰進來,躬身彙報:“回王爺王妃,王國婿聽聞王爺受傷醒來,正等在外面求見。”
女人皺眉,似乎對這位王國婿有着不小的排斥:“叔叔?你去回王爺才醒,身體不适——”
聽着女人就要回絕,趙霁憑着下意識的直覺喊停:“讓他進來!”
‘王爺’這身份職業,趙霁覺得自己應該是進了簡單的人生模式。隻要不奪嫡,不站隊,不争權,不造反,不霍霍地太過。在這片土地上完全有資本橫着走。招貓逗狗地當個纨绔!過着養老的生活,一直活到養老的年紀!雖然沒有手機沒有電子産品,但是錦衣玉食地過‘養老的生活’對于996到猝死的加班狗趙霁的吸引力實在是太大了。
趙霁平淡無奇的死魚眼中第一次冒出了光!那是對未來生活十分渴望的光!他需要其他人出現,收集更多的信息,讓自己能更快出去,轉變完成,放飛自我!
灰撲撲神色複雜地看着趙霁:“王爺……可是記起了什麼?”
趙霁失憶這事一裝到底,道:“沒有。不過我聽這名字好生耳熟,見一面也無妨。”
王妃面色古怪,最終還是側身行禮,回避:“王爺當心身體。”
趙霁:“恩。”
灰撲撲離開片刻,一個唇紅齒白的美中年就推門進來,來人一股書生氣,斯斯文文,面頰留須但是打理地非常整齊,衣服也隐隐透着華貴。那人來到趙霁床邊,行了個禮後,關切地詢問:“王爺,傷勢怎麼樣?”
面對着一舉一動都透露出一股親昵勁兒的人,趙霁無法繼續繃着臉,調整策略迅速變臉,态度轉而溫和:“無妨,隻是有很多事情記不得了。”
對方表情一驚:“殿下記不得我?”
趙霁搖了搖頭。
對方神情從擔憂轉成嚴肅“殿下失憶的消息,請務必告知幕僚……白先生,要他盡快封鎖消息。”
趙霁:……??等等,這句話的信息量好大!?我有幕僚?搞事情用的?不不不!我不需要搞事情的!
對方向前湊了些,壓低聲音:“前些天大赦天下,雖無人言語,但你我心知肚明此舉是仿照當年仁宗陛下。陛下的身子……是不太好了。”
對方繼續放雷:“今日晨間我出去飲酒,聽聞朱氏一族也有動作,仿佛是打算請托章大人——但是王爺您也放心,你我都清楚,上面對您的看法。隻要您能穩住封鎖消息,最後結果十拿九穩。”
趙霁瞪大了眼睛,悄悄捏着被角,深覺自己弱小無助又可憐。
您在說什麼呀!我不想聽懂!
為什麼每個字我都知道,連起來之後隐約指向的事情卻這麼可怕?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危險的東西嗎?
什麼陛下身子不太好了?陛下身子不好和我一個王爺有什麼關系……
不是,等一下!
福至心靈,趙霁突然想到,假設他是在真實的曆史中,有記載的□□仁宗就那麼幾個。
清仁宗是嘉慶,嘉慶之後那幾個基本所有人都倒背如流,沒有大赦天下的皇帝。可以排除。
看周圍的服裝樣式,不是元朝。排除元仁宗。
宋朝和明朝兩者服裝制式都仿照唐朝,具體有什麼區别趙霁并不能夠分得太清楚。但是‘國婿’這種稱呼——
嘶——
陛下身子不好?仿照仁宗大赦天下?王爺還有機會繼承王位?
那這位身子不太好的‘陛下’,幾乎就是哲宗了吧???
那我是啥?哪個王爺?
趙霁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另一邊,王國婿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很重要,轉頭:“某必當盡力。殿下您一切放心。”
說完,扭頭行了個禮就沖出門跑了。
等——
趙霁慢了半拍,隻能伸着手做暴漫臉。
你回來!我不需要你為了我奔走盡力。你這算是盡哪門子力?助我快快送死的力嗎?
趙霁顫顫巍巍想站起來,晃晃悠悠就邁出門去追。
跪在門口的那小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趙霁,弓着腰卑微又讨好道:“殿下,您想去哪兒,我扶您。”
趙霁被這麼一伺候着拍彩虹色馬屁,随口問了一句:“你叫什麼?”
那人笑眯眯道:“小的高俅,前一陣為王诜大人給王爺送篦子,蹴鞠還可以,得了王爺青眼,收在手下。”
高俅?這名字是真不吉利。趙霁前腳感歎,一秒被這個人名刺激地渾身一哆嗦,差點一屁股坐地上,幸好被高俅一把扶住,才保護住了自己的臀部。但是趙霁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知道自己身份之後,今天見到的除了王妃以外,叫得上名字來的這倆趙霁可算是全都對得上号了。
王國婿,一屆文人騷客,馬蚤到娶了公主丢在一邊去花樓玩,納了小妾寵妾滅妻,好懸把自己媳婦給氣死。就為了這事被貶官都貶了兩次的奇人。
高俅……一個踢球踢得好,被加官進爵的奇人,基本上一個小老百姓能混到奸佞的地位,擁有着絕對的知名度,就不多做贅述了。
那他是誰?
沒有意外的話,他應該就是内個酷愛,女票,女支,憑一代名女支李師師出圈的亡國皇帝。
哦,對了還得加上一句——畫畫畫賊好,寫字也寫賊好的那個老流氓藝術家??
趙霁:這麼一想,我們竟然名字都撞了嗎?我就說趙霁這個名字不吉利!當初為啥不早點去改名字,這名字,它是真的不吉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