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給别人拒絕的機會，自己提出的要求别人一定要辦到。

語氣再怎麼溫和，動作再怎麼輕柔，也改變不了本質上的強硬。

“我是做了什麼事傷害到你了嗎？”鈴木提着袋子在回赤葦家的路上問道，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他也隻能想到自己了。

“是在今天合宿的時候？”

“……沒有，香取并沒做錯什麼。”

“那為什麼不直接說出來，是怕我會生氣麼。”鈴木說話的語氣很平淡，但說出的話明顯是不打算給赤葦逃開的機會。

“不是……真的沒什麼。”赤葦第一次覺得從便利店走回家的路程原來那麼長，長到他感覺自己的雙腿在控制不住的顫抖。

不是錯覺，是真的在抖。

視線中的物體逐漸重影，每走一步就好像踏在棉花上一樣沒有着落。

“京治你手好冷。”

“！”

鈴木抓住了赤葦的手，五指相扣，很容易就感受到了對方手掌上的冷汗。

他就着這樣的姿勢把赤葦的手背貼到自己臉上，細心感受着上面的溫度。

真的好冷，是剛才在公園吹太多風了嗎？

赤葦掙紮着，他現在不敢看鈴木，手上的掙紮力度微乎不計，從對方臉上傳來的熱度讓他的手不自覺的想觸碰到更多。

“家裡有感冒藥嗎？京治你可能感冒了。”

“有……請把手松開……”聲音又開始變得沙啞，赤葦厭惡着自己的無用，會輕而易舉的被鈴木無意識的小舉動影響。

赤葦現在很難受，鈴木現在也很難受。

雖然力道很小，但他還是感受到了另一個人的拒絕，赤葦的話也更是證實了對方真的在拒絕他。

被赤葦拒絕，說實話這種事他想都沒想過，說他自大也好自負也好，但在他最開始決定幫助赤葦的那一刻，就不允許對方拒絕他了。

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請，不要在胡思亂想了！”赤葦忽然喊道，叫醒了還沉浸在自己思想中的鈴木。

“你從來都沒有錯，是我給你拖後腿了才對。”望着表情明顯不對的鈴木，不希望讓對方認為自己讨厭他，赤葦最終還是說出來了，說出來的過程比他想的更痛苦，但說出來後又發覺一切好像沒有自己想的那麼艱難。

“……哎？”鈴木瞪大了眼，他從沒想過赤葦會給自己拖後腿，很吃驚對方為什麼會這麼想。

他快速思考着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結合時間跟經曆，應該是今天下午那場輸了的練習賽才對。

但那場比賽赤葦做的很好啊，哪怕最後一刻大家都累得要死，他也依舊保持着清晰的頭腦運算去托球。

在鈴木看來作為二傳手赤葦比伊堂前輩更優秀，因為比起追求保守進攻的伊堂前輩，穩重且具有随機應變意識的赤葦明顯更合鈴木心意一些。

“我覺得京治你今天的球都打得很不錯啊，尤其是最後一次的二次進攻，我都沒想到你會那麼大膽。”

鈴木不說還好，一說赤葦就更難受了，二次進攻沒有成功，被對方接起後忘了把前排位置讓開給鈴木。

“你是在裝傻嗎！那球就是因為我才輸了啊。”

“啊！？”鈴木一瞬間覺得赤葦可能是對自己太嚴格了，立馬反駁道：“你那球怎麼想都沒錯吧，那時候我狀态明顯下降了不少，招平也沒力氣了，京治還能想到用二次進攻不是很厲害嗎。”

“但二次進攻沒有成功啊！而且，而且……”赤葦很激動，但說話聲卻越來越小：“而且……我還擋路了……”

他擋路了……

擋路？

鈴木閉上了嘴，他不說話了，在這方面哪怕再怎麼沒意識，他此時也明白了赤葦到底在說什麼了，很荒唐，但沒錯。

自以為隻是一瞬間非常短暫的失控，反應過來後自我催眠着應該不會有人察覺到自己的不對。

被京治發現了。

他失敗後對他的遷怒。

“……對不起。”從嘴巴裡說出的道歉是那麼蒼白無力，他沒有否認，他是知道那瞬間自己在想些什麼的。

鈴木在看到那球被佐久早和對面二傳手接起後的第一想法就是跑到網的另一邊參與攔網，但在邁出第一步後他才發覺赤葦就站在他面前一動不動，接着就是球穿過球網，落在地面上的聲音。

沒有比網對面的歡呼更刺耳的聲音了，因為那代表了自己的失敗。

赤葦擋道了……

不對！

就算沖了過去他也不一定攔得住，而且誰都沒想到對手會這麼咬着不放，跟赤葦沒關系，是自己能力不夠，作為一個主攻手卻沒有讓隊友相信自己有能夠得分的能力。

隻是練習賽，沒有人是錯的，他一遍一遍告誡自己，将失控的情緒安撫下來，跟着隊伍去與對手做最後的友好握手，在看到對面握手時嫌棄的表情後鈴木感覺心情好了許多，他以為這一切就這麼過去了。

被人發現了，失控的想法。

被最不應該發現的人發現了……

他們站在赤葦家門口，赤葦打開門，抓起了鈴木手中的袋子，這次鈴木乖乖松開了。

“明天見，香取。”

“……”

沒有得到回應，進門後的赤葦直接把門關上把鈴木隔絕在外。

他癱坐在地，背靠着牆喘着氣，他緊張死了，居然真的說了出來。

家裡沒有人，隻有坐着的玄關處冒着燈光，那是剛進門時習慣性打開的。

玄關處的燈光從上往下打在他身上，暖色的燈光跟周圍的黑暗對比起來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

門外的鈴木一動不動，他沒有離開，望着眼前被關上的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