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内衆人聞言紛紛面色凝重,住持道了聲:“叛軍既然已經攻入,此時大家往何處跑?快關山門!”
幾個僧人和信徒跑向山門,正欲關門,門外又沖進了一些百姓,近年來凡間戰亂頻發,黎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自救不成後許多人開始求神拜佛寄希望于神明。
眼下叛軍屠城性命攸關,逃無可逃,許多百姓隻能寄希望于神佛,祈禱有心軟的神佛可以拯救自己,許多人湧入白馬寺中。
所有人聚在大雄寶殿前,有人撲向金蟬子跪倒在地道:“玄奘法師,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金蟬子托生凡間為凡人已經十七年了,倒也曾在一些話本書籍上看到過凡間政權交替兩軍對壘,城破後常有屠城之舉,沒想到今日要輪到自己親眼見證了。
雖說神佛不得插手人間事,但總不能看着一城百姓被屠戮殆盡。金蟬子看着跪滿一地的百姓閉眼欲運轉靈台,還是半分法力都使不出來,也曾試過重新修煉法術,可并未行得通,就連最簡單的穿牆之法都無法修煉,額頭還被撞了好幾個大包,靈山衆位還真是鐵面無情啊,想到此歎了口氣一一扶起地上衆人道:“各位請起,我們一起想辦法。”
說着走向一個武夫模樣的人,對武夫道:“施主,可能借刀一用?”
武夫聞言點點頭神色凝重将自己腰間佩刀取下交于金蟬子,金蟬子接過刀握在手中将僧袍系起,對衆人說:“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諸位先在寺中躲避,我去找那叛軍首領勸其停止屠城。”
寺中衆人看着那身姿偉岸手握長刀的僧人一副視死如歸之相,有人道:“玄奘法師,不可去啊,不可去!”
“如今城中大亂,您出去會沒命的!”
“若勸不了怎麼辦?”
金蟬子握緊手中長刀強忍着心中慌亂朝衆人道:“若勸不了貧僧便隻能大開殺戒,殺出一條血路助大家逃出城去了!”
衆人聞言看着立于面前的玄奘法師,忽覺眼前這玄奘法師似乎與平時那悲憫理智的高僧有些不同了,和尚大開殺戒倒是頭一次聽說。
玄奘法師身後的香爐之中無數信徒供的香火還在燃燒,縷縷薄煙飄起,似乎都環繞于這和尚周身,衆人覺得在這和尚身上看到了一種東西,那東西好像是平日裡在寺廟中佛像上見過的神性光環。
金蟬子握着刀走出了寺後,看着街上一片狼藉,見四下無人跑到一顆樹後,慌亂地跺了跺腳道:“土地土地,快出來!”
土地朝金蟬子施了一禮道:“小仙見過尊者。”
金蟬子左手握着刀右手拽着土地衣袖道:“不必多禮,我有事相求,你為一方神靈受凡人香火,如今怎麼能看着一城凡人性命危殆,可有破解之法?”
土地聞言扯了扯被金蟬子死死拽住的衣袖,沒扯出來,看着金蟬子道:“尊者也曾為神,當知道若無妖魔滋擾我們神佛不能插手人間事,凡人自有凡人命數,此乃凡人自起兵戈之禍,小仙無法幹擾。”
土地所言确實不差,金蟬子頓了頓道:“那請送我去見這叛軍将領,要快!”
土地想了想如此也不算違背天條,點頭答應:“小仙可以送您去,不過剩下的就靠您自己了,尊者您不了解凡人,務必小心,若勸不動就及時跑保住性命才是首要,您還有取經弘揚佛法大計未實現呢,而今身為凡人之軀,今日可别交代在這了。”
金蟬子點點頭道:“多謝,我手中的刀是白借的嗎?快勞煩送我前去!”
土地施了個法,那叛軍首領吳子虛帶着一衆部下正在洛州城中郡守府開會,忽見室内憑空出現了一個手握長刀的和尚,衆人被吓了一跳,看着那和尚揉揉眼睛,是人是鬼是神?有一将軍反應過來拔出佩刀架在金蟬子脖子上喝道:“何方妖孽?”
金蟬子看了眼這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凡人,心道了聲:沒禮貌!幾萬年了你還是第一個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凡人。
然後看着那首領吳子虛道:“貧僧乃白馬寺僧人法号玄奘,此番因将軍屠城而來。”
沒有人知道那玄奘法師是怎麼說動吳子虛下令停止屠城并善待城中百姓的,衆人再見到玄奘法師時是在第二日晨時的城東城門廣場,那些沒有逃過屠戮的百姓屍身在廣場上被擺放的整整齊齊,玄奘法師坐在殘城空地屍身前神色悲憫正在念誦往生咒超度亡魂。
衆人跪拜一地,一拜玄奘法師舍身大義救命之恩,二拜亡者,三拜新接管洛州城将官不殺之恩,玄奘法師聲名遠播。
那日從武夫手中借走的那把長刀也被陳放于城中明閣,一時成為衆人參觀膜拜的景點。
半年後這大業帝國終于傾覆,有一李姓家族自長安建立起了新的王朝,立國号唐,百姓多年來在戰火中心驚膽戰,流離失所,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仿佛新生活就要到來,但衆人忘了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金蟬子被貶凡間雖背負求取真經傳教東土任務,但來人間十八載了取經傳教工作毫無進展,佛祖讓自己完成任務參透佛法再回靈山,金蟬子覺得這凡人之軀什麼事都做不了,歸心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