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三月三那日啟程的時候,麴文泰帶領着皇室貴族以及衆文武官員親自送金蟬子到了交河城外,許多百姓也自發前來相送。
“送君千裡終有一别,兄長就送到此處吧!”金蟬子後退幾步突然跪下向麴文泰行了跪拜之禮叩了一首,“在高昌這大半年時間多謝諸位照拂,諸位就送到這裡吧,等我回來看你們!”金蟬子朝衆人揮揮手。
麴文泰笑道:"走吧!早去早回,莫要忘記了你我三年之約,到了突厥記得替我去看看阿姐向她問好。"
“我怎麼會忘,放心我一定會遵守諾言,兄長你的阿姐便是我的阿姐,我一定會去看她,将你們在高昌的事講給她聽的。”
福音公主走上前遞上一封厚厚的書信,“法師,也記得替我向阿姐問好,将我寫的書信和平安符交給阿姐!自從七年前阿姐嫁去突厥和親後我就再沒有阿姐疼愛庇護了。”
金蟬子接過書信和平安符,“這是!原來那日公主你來遍覺寺尋我讨要平安符是為你阿姐求的?”
福音公主眼眶微紅點點頭,“阿姐自從嫁給了突厥統葉護可汗後,我日日都在思念她,礙于身份規矩,她也無法向我們傳信,前年歲末我們高昌向突厥歲供時我混進使臣隊伍去突厥才和阿姐見過一面。”
聽聞麴文泰的姐姐在突厥,金蟬子對突厥莫名有了一絲親近之感,他低頭對福音公主道:“公主放心,我一定向康甯公主轉達你對她的思念之情,到時候請阿姐寫了書信讓歡信帶回來給你。”
福音公主點點頭,麴文泰拍了拍自己的妹妹,“多大個人了,還哭鼻子,如今阿兄已經是高昌之主了,定不會讓你和家人離散遠嫁去和親的!”
又轉頭對一旁的歡信道:“歡信,你這一路上要護好玄奘!”
歡信手持旌節道:“微臣定不負陛下所托!福音公主莫要傷懷,等微臣回來帶康甯公主的書信給您。”
福音公主這才笑了起來,心中無比期盼起來,“那你們可要早日回來啊!”
歡信将旌節交給一旁的侍從拿好後,朝福音公主和麴文泰拱手行禮,“微臣謹記!”
麴文泰道:"天色不早了,你們快走吧!"
金蟬子帶着歡信和二十五名随行人員翻身上了馬,行出兩裡地後,金蟬子勒緊馬缰繩,轉身向後看去,麴文泰和福音公主一行人還站在城外看着自己離去的身影,他鼻頭有些酸,強忍着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緒朝衆人揮手笑着喊道:“都回去吧!等我回來!”
說完調轉馬缰繩縱馬朝前奔去,“駕!小白快走!”。
麴文泰看着漸漸消失在視線裡已經遠去的金蟬子一行人,喃喃道:“也不知還有沒有再見之期?”起駕回了王宮。
金蟬子和歡信一行人走到城外十裡亭時,見亭中站了一個人似乎正在等自己的到來,他叫停了隊伍翻身下馬朝十裡亭走去,“智空!我就知道你不會不來送我。”
智空笑道:“在凡間遊走這麼多年,凡人的禮節學了個七七八八,我自然是要來相送的,免得以後天天打噴嚏被你在背後罵我。”
金蟬子哈哈笑了起來:“你怎麼能這麼想貧僧呢!不過,你倒也沒說錯,若你今日不來我确實會罵你沒良心。”
智空一副已經習慣了的模樣,“你托付于我的事我會記得的,你放心去吧,隻要我還活着,便不會讓麴文泰身死。”
智空看着亭外歇息等候的歡信一行使團隊伍道:“高昌一國國運百姓我無法保全,保全你那異姓兄長問題應該不大,金蟬子你如今也有了私心了!”
金蟬子表情有些苦澀,“世人誰不想保全家人?”
智空不是完全太懂這種情愫:“家人?我還從未有過家人,不知有家人是怎樣的感覺。”
“其實我也不是完全懂,或許是牽挂和羁絆吧?”金蟬子看了看天色道:“不如你我就此告别,我得繼續趕路了,這麼多人和馬車走的太慢了,今夜怕是得在驿站歇下了。”
智空雙手合十道了句:“阿彌陀佛,走吧!快走吧!我要回般若寺敲鐘念經去了。”
等金蟬子和使團隊伍走遠後,智空化成一陣風消失在十裡亭中。
天色漸晚,金蟬子和使團隊伍在驿站歇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又踏上了前行之路,午時終于行到了高昌和焉耆邊界嶺山腳下。
隊伍停下稍作歇息,用了些飯食。
随行的人中還有兩個小和尚,一個叫遠山一個叫雲起,二人還不到十二歲都是高昌人,自小無父無母便入了佛門在遍覺寺修行,此次經過篩選被麴文泰派來和金蟬子一起西行天竺求取佛經,照顧金蟬子飲食起居。
金蟬子見遠山和雲起蹲在地上捧了一捧黃土用布包好,裝在了錦囊之中揣入懷中後,二人朝高昌的方向跪下叩首。
金蟬子走到二人跟前問道:“遠山,雲起,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遠山起身拍了拍身上土,“法師,翻過嶺山就到焉耆了,我們此去不知還能不能回來,所以我們取了些家鄉的黃土帶在身上聊以慰藉。”
雲起在一旁點點頭。
金蟬子看着遠處高昌方向對遠山和雲起道:“我定會帶你們兩個平安歸來的!你們快去吃點東西,我們等會要繼續趕路了。”
衆人修整片刻離開了高昌邊境,朝嶺山走去,走在官道上,歡信道:“法師,看來天黑之前我們走不出嶺山了,或許我們晚上要宿在山中湊合一晚上了。”
金蟬子道:“如此隻能辛苦大家跟我風餐露宿了。”
歡信連忙拱手:“法師您這是哪裡的話,能護送您西行出使突厥是我等之福,大家夥都覺得與有榮焉。”
“哦!當真嗎?這等苦差事你們當真覺得是福氣?”金蟬子有些納悶。
歡信道:“自然是真,不敢欺瞞法師您!我等在朝為官,此次護送法師您順利到突厥後我們便□□歸故裡了,這是光宗耀祖流芳百世的事呢!”
金蟬子聞言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對歡信說:“辛苦你們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山中沒有驿館,衆人在山中一片臨近溪流的山谷下搭起了帳篷,砍了些木頭當柴火點燃,春日山中還是有些寒涼。
金蟬子睡不着披了一件衣服走出了帳篷,帳篷外舉着火把值夜巡邏的士兵張明見金蟬子出來問道:“法師怎麼還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