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視線遽然相遇。
盛吟有些不悅地先把目光收回。
留意着柳教授的講座進程,她警醒着把講課的資料下一幀播映,不再去看場上的任何人。
她坐在主講台旁。
今天穿的一身黑絨立領長裙,黑濃的長卷發攏起,沒有一絲烏發散落,露出的五官生動。
室内溫暖,外衣放在了一旁。
盛吟微垂着頭看向電腦屏幕時,肩頸線條弧度纖細單薄。
場上的人在看向柳教授時,總有一兩個忍不住順便看向一旁的盛吟。
張程式往右手邊側了身過去,十分探究地問了句,“沈哥,喜歡?”
沒回答。
張程式旁敲側擊地半開玩笑,“看來真認識。”
張程式是經常負責審查和夯實證據的,雖然盤詢邏輯沒沈斂止強,但是他觀察能力還是可以的。
就張程式端量,剛才那位柳教授的助手門生盛吟,可是和他身旁的沈斂止對視了好幾秒。
她的面上始終帶着淺笑,隻有在那一瞬露出了些許破綻,但又很快掩去。
張程式看向沈斂止,他知道,沈斂止這樣的品相放在哪,哪的女孩子看到了都得看上好幾眼。
但這姑娘的眼神裡,既不是看到沈斂止相貌的被迷惑,也不是什麼好奇探看。
反而是好像看到沈斂止時有些兀然,甚至好像是不想看他,爾後把自己的眼光收了回去。
張程式現在的桌面上,還放着早上從院裡帶過來的茶水杯。
今天早上七點五十分,張程式就到了院裡。
沈斂止那會也已經早到了,正在翻看着不知道什麼資料。張程式和他寒暄的時候,他的反應都稍慢了兩拍。
溫棠語昨天留在沈斂止桌上的通知,也不知道被沈斂止清到哪裡去了。
八點二十一分,隔壁院的有人過來送了材料,順便打招呼,問兩人要不要一起過去九點的講座。
張程式這才想了起來昨天的講座通知,低頭看時間,大概四十分鐘,過去應該剛好。
但再看沈斂止那不悅的眉頭,也沒有要過去的意思,張程式當時就出言婉拒了那人。
八點三十五分,張程式煮好了一壺濃茶,轉頭就看到沈斂止腳步匆匆地從他面前走過。
最後通過他們的實踐,這四十分鐘的路程,加緊些其實二十五分鐘也能到。
所以沈斂止也根本不是不想來這講座。
納着悶的張程式搖了搖頭,合理地開始推想這事情的可能性。
他擰開了茶水杯,“沈哥,有事說話啊。來都來了,我怎麼不行也能一起幫着你參詳一下吧。”
這兩人一看就有事,張程式精明着。
能讓沈斂止這樣反常,可不得是挺大的事。
張程式還在揣想着,晾了下茶水,喝了一口,就聽到沈斂止的話,低沉清晰,“老張,我可能有病。”
沈斂止本來是不想來的。
但真正的問題是,沈斂止知道自己不應該來,卻還是想來并且還是來了。
昨天晚上,他徹夜難眠,今天早上一大早地就出了門。
要不來這個講座,沈斂止明明就能有許多個勸服自己的理由,每一個理由說出來都是讓人卻步不齒。
但是現在,沈斂止還是坐在了這裡,看着她。
熱茶一下子嗆在喉裡,張程式咳了好幾下。
沒有前綴,沈斂止就蓦地說了這麼句話,又戛然而止。
他咳得可别影響别人聽講座,張程式趕忙自覺捂上嘴。
看着主講台上講着的藝術熏陶,美得感覺都差不多,總不能是因為這。
張程式繼續關懷探問,“沈哥,如果隻是欣賞不來藝術,這也不是病。”
沈斂止抿着的薄唇勉強扯了一下,半是自嘲,半是咬牙切齒,“我說,我想插足别人的感情。”
這話說完,張程式瞠目結舌。
他是聽清楚了,甚至有點好像知道了什麼。
讓他說這确實是病,他也不能對着他沈哥說。隻是張程式品着,這也不好鼓勵。
張程式半響隻蹦出了一句,有些艱難确認,“沈哥,認真的?”
插足,她和别人之間。
沈斂止别開眼。
他心裡有數,清醒之後湧起濃深的冷澀,他也不知道這話他竟然都能說得出口。
想起剛才盛吟那不想見他的眼神,他真得應該适可而止,難道他來這真得是還想插足别人之間的感情。
在他當年一次次去盛宅都找不到盛吟的時候,就應該知道,她其實不想再見到他。
沈斂止阻止了還試圖繼續探究他私事的張程式,“閉嘴,等下講座結束就走。”
心不在焉了兩個半小時。
最後掌聲響起,柳教授這場講座終于圓滿結束。
這個場景有些像大學時,學校的各位教授開着講座,場上的同學們都熱情鼓掌地看着領域翹楚的教授。
隻是那時的同學比現在場上的公職人員,天真愚蠢得多。
盛吟取下U盤,将剛才推高的電腦關機合上。
“怎麼,是那小子?”柳教授低聲開口,他伫立在盛吟一旁,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