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陸離頭也未擡:“讓他進來。”
高沉星放下書起身問道:“可要我暫避?”
“無妨。”孟陸離望向她,“長公主屏風後小侯便可。”
高沉星不知孟陸離此言何意,但思及他素來行事肆意,便也不多問徑自走向了屏風後,很快一年約四十的男子快步走了進來,一進門便朝着孟陸離行了個大禮:“下官陳典見過王爺。”
高沉星坐在屏風後的楠木椅上,透過屏風間隙她正好可以瞧見外間來人,隻是她對朝中官員并不熟識,想了一下依舊未能回憶起這陳典所任何職。
“起來說話。”孟陸離随手拿過手邊的茶杯飲了一口,“這麼老遠來尋本王有何事?”
陳典方才一路走得頗為急切,三九的天氣裡額頭上竟還挂着汗珠,見孟陸離問他,立刻答道:“下官是來請王爺回皇城的,王大人本欲親自前來,隻是如今北崛一行人皆在長甯城中,王大人實在脫不開身。”陳典口中的王大人正是鴻胪寺卿王甫堯,他邊說着便掏出一封信件呈上,“王爺,這是王大人的親筆手書,請您過目。”
孟陸離接過信件并未拆開查看,隻似笑非笑道:“怎麼,這長甯城中是沒有其他能幹活的人了嗎?”
陳典苦着一張臉歎氣:“王爺您有所不知,原本光冬祭事宜各部大人尚能協調,隻是如今這北崛人一來,整個朝堂都亂了套了,這些北崛人不似來拜見新帝的反倒似來挑事的。”
一說起北崛,陳典肚子裡的苦水便止不住地湧了出來,這段時日整個鴻胪寺上下受了北崛人不少窩囊氣:“從他們來的第一日起就未曾消停過,我們鴻胪寺按照規制給他們安排了外使居住的客館,誰知那位北崛可汗非說條件太差不願入住,差點還把客館給砸了,最後太後下旨給他們安排進了芙蓉苑才罷休。”
孟陸離的手指無意識地敲着桌面,嗤笑道:“芙蓉苑,還真是給他們臉了。”
陳典見孟陸離似不為所動,複又懇切求情道:“王爺,北崛人在我皇城目中無人肆意妄為欺壓城中百姓,實在可惡可恨,還望您顧全大局早日回城坐鎮啊!”
“行了,本王知道了。”孟陸離揮手趕客,“你先回去吧。”
陳典似還有話想說,但見孟陸離這模樣也不敢再多言,隻得帶着一肚子的話悻悻離去。
待陳典的腳步消失,高沉星從屏風後走出,孟陸離擡頭看她,眉頭微挑:“你覺得本王該回去嗎?”
聞及此言高沉星不禁一愣,不過在最初的愣怔過後她倒如撥雲見日般心生了然,從初雲寺回來後孟陸離的種種舉動在此刻都有了解釋,那日在初雲寺孟陸離顯然是對她的行迹與目的心存懷疑的,這段日子他一直都在觀察她,現在突然抛出的這個問題同樣也是對她的試探。
看清這一切後,高沉星垂眸輕聲道:“我久居深宮不通朝政,無法妄言。”
孟陸離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望着她的眼底似有譏诮道:“既然你這位陛下的同胞姐姐都無法妄言,那本王作為外人便更不該多管閑事了。”
孟陸離此言讓高沉星心頭一緊,事已至此,她知道自己是必須要給出一個答案了。
少頃的思忖過後,她斟酌着緩聲開口道:“我确實不甚了解這些事宜,但我卻記得當年王爺将北崛異族驅逐出百裡關外時,父皇在先祖靈前含淚敬告時的場景。”高沉星面容平靜眼神澄澈,她迎向孟陸離的目光,“如今看着外邦蠻夷在皇城腳下作威作福欺壓百姓,于公于私我都懇請王爺能早日回朝主持大局。”
孟陸離瞧了她一會兒,輕笑開口道:“過來。”他的語調恢複了往日與她說話時的模樣,似乎剛剛那個咄咄逼人的孟陸離是她的錯覺一般。
高沉星在孟陸離跟前站定,孟陸離伸手擡起她的下巴,見白皙的脖頸間隻還剩下一些淺淺的紅印,他方松開手問道:“與我一道回去長甯嗎?”
高沉星雙眸微斂委婉拒絕:“現在長甯太冷了些,我準備待天氣暖和一些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