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雲煥走遠,路壬才開始問雲配:“四公子他身體不太好?”
“嗯,二伯母當時生他時未足月,小時又發了場高熱,故而身體一直都不太好。”
“你多吃點飯,别得病。”
雲配不知怎麼話頭怎麼從他哥身上轉到他身上,但多少算是關切,自然還是應了一聲: “知道了。你在這裡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沒什麼想去的地方,你好好活着就可以。”
“就這樣?”
“你還想怎麼樣?”路壬秀眉一蹙,不明所以。
“沒,沒了。”
“不是,你倆聊天就聊到這?”
“溫泉找着了?”
“沒,那邊是個湖,隻不過在冒煙。”
“哦,那邊大概是燒地龍出來的煙。”
懷永安伸手接了片雪:“我們這幾日能出去嗎?”
“應該可以的,我去問問二叔,然後去讓人準備車架。”雲配轉身就走,已經忘了自己要折枝梅花。
路壬找了處高高的樹,腳尖輕點,立于枝頭,小心翼翼的折了幾支含苞的花枝。
懷永安也不阻攔,隻看着她道:“别把人家樹壓塌了。”
未曾注意到遠處懷裡抱着紅梅的莺草衣裝的少年,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你說他家的廚子做梅花糕好吃嗎?”懷永安擡頭問了句,直接在低矮的枝頭摘了朵梅花瓣放在嘴裡。
“不知道,沒吃過。”
“我也想吃,你呢?”
“可以嘗一嘗。”
“沒準外頭有賣的,南方諸城裡,就數臨安最為繁華。”
“盧家主,盧公子,我家五公子請您過去,家中車馬已經備好。”
“五公子是誰?”
路壬白了一眼懷永安:“雲配。”
“我還一直以為他是雲二公子。”
“京中可以這麼說,但這裡是他本家,自然是稱五公子了。”
“那以後叫他小五?”
“……”
———
南方甚少雪,路上熙熙攘攘,多是行人,出了雲府沒多久,馬車就難行進了。
“下車吧,這條街上也可以逛一逛,再往東一些就是西子湖,圍爐煮雪很是合适。”雲配讓小厮尋個地方歇着,三人下車在街上繼續往前。
“雪又大了。”
路壬生在北方,格外怕冷些,寒風一吹,身上綢面的衣服更為冰涼:“要是有些熱乎的吃食,就更好了。”
“那邊有個葳蕤樓,做的就是臨安這邊特色的吃食,等會逛累了我們可以去那裡歇歇腳。”
大街上就這三人不撐傘,顯得分外顯眼,路壬腰間又配了大刀,路上行人多少都離得遠些。
懷永安不禁感慨一下:“呀,路好走了。”
路壬白了他一眼:“可不是,别人都繞着我們。”
“我們長的很吓人嗎?”雲配不知為何,察覺行人的異樣,總覺得有些古怪。
“可能是小路的刀吓人。”
“他們不是在看我,是在看你。”
“我有什麼好看的?”懷永安低頭環視周身,似乎并未瞧出不妥之處。
人群裡聲音窸窸窣窣,飛雪掩蓋了部分雜音。因而靜悄悄裡顯得明顯。
“……從雲家馬車上下來的。”
“應該是中間的那個吧。”
路壬也細細打量懷永安,并未覺得古怪。
懷永安生的不俗,穿着也算得體,通身下來也像官宦人家的小公子。
外面太冷了些,路壬已經不想繼續天寒地凍的被人圍觀下去。
“先去個暖和地方坐一坐,太冷了。”
雲配擡手要解披風,路壬當即又給他領口系帶系緊了些。
“太冷了。”路壬做完便不再看他,兩隻手揣在袖子裡,冷風吹的粉紅,又因手指蜷了起來骨節和指尖有些泛白。
“你要不手伸我鬥篷後面的帽子下?會暖和些。”
懷永安直接一手一個兜帽,将二人快速的拽去葳蕤樓。
“大街上呢,還嫌看我們的不夠多。”懷永安招手攔了小二:“上點熱茶,再兩盤招牌的熱菜。”
待小二都走了才一拍腦袋道:“素的啊,素的。”
“從這還真能瞧見西子湖呢。”
“我幼時常來這邊,三哥常領着我去湖邊看人撈魚。”雲配飲了口茶,一陣酥麻,方覺身上寒意逼退。
“你在臨安長大,為什麼水性不好?”
“我上次隻是水中太冷,畢竟也從未在冬日遊過西子湖。”
路壬往手上哈氣,白瑩瑩的,暖和而潮濕。
一聲清脆的瓷盞碎裂音後,腳步聲,拔刀聲,弓弩上弦聲萦繞在三人周圍。
路壬泛紅的指尖當即握住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