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教罷了,官府最近在鎮壓。”雲煥注意到路壬的目光,便解釋道。
懷永安瞥了一眼大搖大擺的教衆:“看起來官府不是特别重視。”
“官府大抵覺得成不了什麼氣候。”路壬輕歎一口氣。所以長生教後來從南到北教衆無數,以緻後來與朝廷正規軍相遇都分庭抗禮。
“千丈之堤,以蝼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如此輕視,難說。”一直敞着窗,雲煥咳嗽了兩聲。
路壬忙放下簾子,又動手将縫隙遮了遮。
“抱歉。”
“無事,是我這身子拖累了。許久沒出來了,有些興奮。”
“若是開春了,去林裡水邊走走也是好的。”路壬說着說着就笑了,眉眼彎彎,像是已經瞧見了春和景明。
“還早呢,雪還未化。”雲配敗興緻的說道。這個冬天太冷太長,無從訴說,還未識過愁滋味的他,竟也開始傷春悲秋。
路壬眼睛一片赤誠,未曾聽出雲配莫名其妙的情緒:“沒事。雪總會化的。”
“紅葉山莊引了一處溫泉,那周圍的雪大概已經化了。什麼時候我們小五竟因雪未化惆怅起來了,分明先前抱怨臨安的雪不夠打雪仗。”
“臨安已經很冷了,京中應該更冷了吧。”
“是啊,不過祖父和伯父伯母聽說你離家出走時,大概心更冷了。”
幾人不約而同的笑了笑,多少顯得有着落寞。
紅葉山莊建在半山腰,雖是山路卻一點不崎岖難行,路壬睡着都未覺得颠簸。
牌匾低矮,門也不大,并不逾制,卻有些說不出的精巧,任誰皆不會說這是個普通的大門。
身後的侍女和侍衛魚貫而入,引着他們幾人前行。
院中許些楓樹,不過不像後面移栽的,應當是依山而建,将原有的楓樹圈在了院中,錯落有緻,又自得天然,也應了“紅葉山莊”這名字。
“這園子那麼大,怕是夜裡會迷路。”
“夜裡道上皆會掌燈,盧公子不必擔心。”
“這紅葉山莊不知占地幾畝?未曾瞧見過這般園子,竟讓我迷了眼。”懷永安笑問。
“我也未曾丈量過,盧公子也可試試量一量。”
“聽說我家的田,雲家也要買呢,不知道這山上有沒有我家片葉。”
至此,連雲配都覺察出來不對勁。
雲煥還未解釋,懷永安便飛快道:“玩笑罷了,我家那一瓜兩棗的,雲家大抵看不上。”
“園子附近的沒幾處人家,蓋園子時都給了足以安置的銀子,如今想來已經在城中買了宅子。此處倒是未曾聽說有盧家的私産,盧公子不必着急,我遣人問一問。”
“是嘛,那就勞煩雲公子了。”懷永安原本冷漠的臉上勾起一抹笑,笑出兩處梨渦,又朝雲煥行了禮。
這事面上瞧着是過去了。
雲煥也被人攙着去休息。臨行前讓人帶着雲配他們逛一逛園子。
任誰也不知懷永安的突然發難。
路壬本以為他在替盧家打抱不平,小聲道:“沒事,地不給他們,打死都不給。”
“嗯……”懷永安垂下頭,蹲在地上,好像天地浩大,獨他無家可歸。
他蹲下的地方,不一會便有幾處小小的雪坑。
“都下去罷。”雲配擺擺手,驅散了跟随的仆從,緩緩的走在懷永安年前蹲了下去,掏出帕子,“不是盧家。”
雲配說事情時,總喜歡說肯定句,也不知他是對答案太過自信還是對自己太過自信。
但此刻,他說的對,懷永安拿袖子抹了下臉,眼周發紅,已經沒有淚了,隻是睫毛仍是濡濕的。
懷永安什麼也沒說,蹲在那裡僵住,不知下一步動作是何。
路壬将人扯了起來:“都有兩把劍了,誰欺負你就去砍誰,砍不過我幫你一起砍。”
“算了,我們盧家可是書香門第,清流世家。”懷永安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雲配想着繼續安慰,總覺哪裡不對,後知後覺,:“你們是說想砍我家?”
“你聽錯了。”路壬睜眼說瞎話。
“那,兩位書香門第的公子小姐,可要用些膳食?小的帶路。”雲配試圖學一下二人的白眼,徒勞而已,隻好對着二人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
“有青菜?”
“說是山莊引了溫泉水來,又用明瓦搭建暖棚,因而冬日便可種植出青菜。”
“真是奢靡。”懷永安夾了一根不大的菜葉,直接咽了下去。
“是……有些。”雲配第一次來紅葉山莊,也被山莊的規模驚到了,這,逾制了。
“多吃些吧,反正不費你的錢。”路壬用筷子敲了敲盤子。
懷永安止住她:“敲碗敲盤子,容易窮一輩子,别敲了。”
“多用些吧,你若覺得奢靡咱們晚上偷偷把菜拔了。”雲配無奈,“你們先用,我去看看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