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扛大刀辟邪的朋友呢?”雲明抱胸歪着頭笑雲配。
“吵架了,走了。”
“嗯?我守在馬廄旁,沒有别人。看起來你朋友生的氣不是一般大。”雲明摸了摸雲配的頭,微微蹙了眉。
“那怎麼辦呢?”
“有誤會就說清,有心結就解開。”
“倘若沒有誤會呢?”
“看誠意吧。”
對一個有血海深仇的人而言什麼才算誠意?
“那大概回不去了。”
“三哥,仲安他家怎麼樣了?”雲配忽然問道。
“你終于問到了,我還以為不在意呢。”
“我這次離京就是為了救仲安。”雲配正色道。
雲明挑眉:“有義氣,隻是祖父在京中尚不得法,你跑回臨安來有什麼用,不會指望你四哥出主意吧。”
“……”
雲明見他沉默,當即右拳拍左掌道:“雲小五,你該不會想在臨安找人劫獄吧?”
雲配目光朝左下看去,難免心虛。
“出息。一點沒想到劫獄失敗怎麼跑是吧。”
“劫獄,自然是要跑的。”
“能耐了。那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沒去劫?”雲明揪了下雲配的耳朵。
“路……望她拿大刀,看着我不讓我跑。”
雲明當即朝着臨安城的方向,雙手合十拜了三拜:“謝天謝地,你結交的可終于不是狐朋狗友了。我明日必當準備大禮,親自送到她家府上。”
雲配糾結了片刻,決定不告訴他三哥有可能盧家被打出來。
不過紅葉山莊的鬼,二人到底也沒捉成。暫時留那逍遙幾日,不然怕是整個人都驟然閑下來了。
雲明忽然想到什麼:“你回臨安,原本是要找大伯母?”
雲明想了半天臨安有什麼,雲家哪個人能幫他做這等沒腦子的事。
隻是那位大伯母對他來說有些陌生,竟是被這冷風吹了半晌才想起來有這麼個人。
他這大伯母杜明歸當年也是響當當的人物,據說在西北邊陲打過槿國王爺,還繳過彎刀。
隻是這樣鮮活的人物自從杜老将軍去世後,就忽然禮也懂了,詩書也通了,貼身的刀劍也封存府庫,再未打開。
大伯父愛她敬她,從不拘束。嫡長公子為她所出,府内中饋原也是交于她來主持。
自誕下雲配後,便一心撲在雲配身上,事事不假手于人。雲配再大一些,被祖父貼身教養,她便一個人回了臨安。
“是。”
“需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了,三哥,我自己去。”
雲配母親不在紅葉山莊,而且住在山間即慈寺的别院。
雲配去的時候,山間台階白茫茫,他便帶着掃帚一級一級掃上山。
他也不知道自己個兒是個什麼心情,想要見到母親,内心卻又想靠着掃帚的拖延推遲見面。
“母親。”
“來了。”
“嗯。”
雲配常常她的背影,長發流水般垂在地上,歲月從未試圖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五郎,坐過來,讓娘好好瞧瞧你。”
雲配往前挪了挪。
他剛靠近,杜明歸就抱住了他,素手捧着雲配的臉:“我兒瘦了。”
母親很心疼他,這些雲配都知道,隻是每次看到母親時,她的眼中總有一種化不開的情緒,很傷心。
雲配忽然想起那日大雪時,路壬看向他的眼神,悲傷、落寞。
朋友和自家母親,莫名其妙且相似的眼神,讓雲配想好好的吹吹冷風緩一緩。
“勞母親關心。”
“我聽說你來臨安不易,你原應讓你父親安排些人送你過來,一路山高水阻,若是遇上盜匪怎得是好?”
已經被人劫了,不過此話他不敢同杜明歸講。
“沒事的母親,孩兒已經大了。”雲配擡起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
杜明歸的懷裡總是淡淡的檀香,雲配無端想起雪地裡的琉璃珠子。
陽光下,冷冽,灼灼光華。
“母親知道你遇上了很多不順心的事,人這一輩子總會遇到,别因害怕失了分寸。”她細細的掖上雲配散下來的零星頭發。
“孩兒謹遵教誨。”
杜明歸起身,從梳妝台處的暗格中取出一個紫檀木的盒子,交給雲配。
“若是有一日遇上危險,會有人代母親保護你的。”
雲配打開盒子,是一個黃銅鑄就的令牌,鳥首魚尾,中間有個“令”字。
與路壬描述的印記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