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成敗,你始終是我的血親。若真有一日相悖,我會拿着刀站在你身邊。”
“然後呢?雲配?”
路壬認真思索片刻:“把他綁了,離雲家遠遠的。”
懷永安笑出了眼淚,手上的刻刀滑了一下,沒入皮肉,指尖穿來尖銳的痛:“我信你說的,這是你能想得到的最好的折衷辦法了吧。”
“我想讓所有人少受痛苦的活着。”
懷永安沒有再擡眼看路壬的眼睛,他能想得到她眼睛始終認真,刻刀一刀一刀輕刻在木頭上,留下一片淩亂的痕迹:“想法沒錯,可以走下去。”
“嗯。”路壬緩緩推門而出,又輕輕阖上了門。
懷永安像木偶一樣靜靜僵在那裡,等着腳步聲慢慢走遠直至消失。
相處的這些日子裡,他們三人刻意忽略掉先前的不愉快,隻是其間的血仇抹不掉,已存在的芥蒂也抹不掉。
傷要想好全,勢必要剜去腐肉,剜到流血剜到疼痛。
忍受麻木,便需要忍受腐爛。
———
“三哥,鬼抓到了嗎?”雲配回了雲家一趟,雲明正伏案寫着文書。
見弟弟來了,雲明也未擡頭,隻是用袖子輕輕掩住文書。
“小五來啦,查出來了,“鬼”隻是院裡有幾個院裡幫工的,嫌管家給的錢少了,便作出些吓人的事迹。”
雲配不疑有他:“查出來就好,你特地從緒州告假,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
“你想去緒州嗎?我在緒州買了處小院,等我過些日子帶你去,正好有個人給我翻地。”
“行啊。”
“那你再等一等,這幾日你就在你會耍大刀的朋友那裡先呆着,等我把這邊事了,就去接你。”
“行。”
雲明擡頭,見雲配還沒挪步…“嗯……那還有什麼事嗎?”
“三哥,你還記得我生辰嗎?”
“嗯?二月十九,怎麼了?”
“快到了。”
“放心,哥肯定給你準備生辰禮。”
“三哥,我出生的時候什麼樣子啊?”
“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了?我想想啊。”雲明趁此收拾了下桌面,磨墨展紙,畫了一幅像,“呐,你小時候抱出來的時候圓溜溜的,像隻粉紅色的猴子。當時大哥霸占着不讓我抱你,二哥有些害怕,摸了摸你手還被你一動吓着了。小四自己還小,聽見你哭就在乳母跟着哭。”
“哦,我是在哪個屋裡生的啊?”
“靠近梅林的那間屋子,大伯母陪幾家夫人賞梅呢,忽然就開始肚子疼,還未等來穩婆,你就給生下來了。”
“還從沒聽人說起過。”雲配心中的石頭隐隐放下。他突然降生,其中可操作處極小,梅林那幾間房很小,若有其他人在場極易被發現,何況當時衆目睽睽之下,再難有調換嬰兒的機會。
雲明拍拍他的肩:“沒事,我懂,你這個年紀正是對“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到哪裡去”感興趣,哥哥都知道。”
“嗯……”
———
懷永安還是決定再探一探紅葉山莊,他這次喬裝打扮成一個不起眼的小厮,正欲翻窗進屋時,瞧見遠處匆匆趕來的雲明。
直覺告訴他此事有異,他忙跟了上去。
雲明去向一處偏僻的院子,透過門縫,懷永安瞧見房中綁着十幾人。
他聽不真切,隻模模糊糊聽到了一句“……望諸位,好自為之…”
這怕是雲配之前所說的“鬼”了。
也不知雲家要如何處置他們。
因為見過雲家人的做派,懷永安先前對雲明的好印象消失殆盡。
呵,一丘之貉。
雲明拍了拍手,緊接着便有一群人端着盒子進去屋裡,給每人都發了一個。
懷永安看的太過入神,被一個路過的小厮瞧見。那人伸手指道:“你是哪處當差的,趴窗戶上幹什麼?”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皆朝他投來,連帶着屋中的雲明眼神中都透着銳利的光。
懷永安當即一躍上牆,翻了過去,溫泉池旁原是他們村子舊地,此處地形他熟悉的很,三拐四繞就将人甩掉了。
他回到了先前發現秘籍的山洞,東西還在。秘籍字寫的很小,故而雖各家紛纭,但也統共沒有多少。
不世出之書,他有幸遇見便不願讓它繼續再洞中蒙塵,所以糾結許久還是将書帶出去。
至于院中關押的那些人,今日雲家既發現已經被人瞧見,想必不會被輕易滅口,暫且徐徐圖之。
懷永安回來已是深夜,第二日懷永安晨起,瞧見老鄧無比心疼:“咱家這隻馬的後腿好好的怎麼抖的這樣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