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動回家的結果就是沒人能給幫忙兜底,以至于路壬隻能坐在正堂絞盡腦汁想想自己怎麼撐起來盧家。
世家之所以是世家,是因有可世代相承的官位,再王朝的某些決策上,仍占有一席之地。
五王兵亂後,盧家實在沒人了。盧父一生隻得二子一女,隻是現下隻剩她一個冒牌貨。
原本盧氏宗族之中,仍有許些子弟入世,但已與他們這支分家,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自盧父緻仕,盧叙身亡,盧家便已經算不得什麼世家了。
如今科舉取士,且不說她女兒身,單論她的才學哪裡夠中舉的。
從商?家産怕是會被人盯上,何況她也不會經營……
務工?盧家現下大部分是老弱婦孺,不至于混到一家人去扛麻袋。
要不種地吧……橫豎還有許多田産,後面幾年天下并不太平,天災人禍,能安穩吃頓飯都是難事。
路壬便問一旁端坐品茶的盧辛道:“咱們家中宣城還有多少田産屋舍?”
盧辛放下手中茶盞,一一細數起來:“屋舍不多,除去臨安一處,四五鎮一處,也隻有這老宅了。
至于田産,五王兵亂後,收回來的土地唯宣城二百三十七畝,臨安一百零三畝,甯國二十八畝。
其中宣城一百八十五畝已經租于佃農,另外五十二畝是府中人種的,自給自足,以備不時之需。臨安九十八畝租于佃農,餘下五畝為臨安府中人所耕種,甯國二十八畝已全部租于佃農。”
“可有輿圖?”
“有,家主稍待,辛這便取來。”
少時,盧辛便将圖取來,輿圖上标畫很是清晰,連帶地形都一一畫出。
路壬指了一處幾城交彙的山地,擡頭問道:“這塊是誰家的地?”
他掃了一眼道:“為無主之地,不過此地陡峭,多山石,樹木叢生,實不宜興農事。”
“此處有小山泉?”
“有,隻是若為墾田,代價過大……”
“将這塊地周邊的地買下來,價格比市價高一點點便可。”
“買地好說,隻是家主要做什麼呢?”
“修山莊。”雲家給的現成的理由,“依山傍水,不是挺好?”
盧辛了然一笑:“那真實理由是?”
“此地極适合占山為王,易守難攻,邊界交彙處的無主之地,官府更是不好管。”
亂世之中,隐于塵煙,避開兵亂,就已經是幸事。
“家主豪情壯志,辛這便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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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配看着懷永安留下的書,五味雜陳,“他還這樣年輕,怎麼就走了?”
“年輕不才應該走一走?”片刻,路壬知曉可雲配的傷心之處,“啊,他活着呢,就是單純出去走走……”
“……”
“……”
二人沉默許久,路壬禮貌性伸出手拍了拍雲配的背,當即轉身關門一氣呵成。
對内對外,路壬皆宣稱,盧繪公子是外出求學。
路壬在宣城也不指望其他事情,隻指望着能帶着盧家老小安安靜靜的呆着便好。
路壬和懷永安看過名錄,厚厚的一本是新墨,留在宣城的許些人,大概是追随盧獻的人的家眷。
盧家重回宣城,宣城本地的豪強大約會有些意見。總會要找些事,交個手,探探盧家新家主的虛實。
虛了,就把盧家吃掉。
當然,路壬還是期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若真有人來,也沒什麼辦法,總有人想盡辦法讓你吃苦頭。
不到三日,便有拜帖上門。
“事兒真多!”真想借一張要命的嘴罵出來。
宣城豪強的帖子,帖子上都沒什麼客氣的話,路壬推拒兩次後,帖子才寫的規矩了些。
再一再二不再三,總歸是要去的,路壬便沒有再推拒。
路壬本想問問雲配去不去,隻是轉念一想,鴻門宴兇險,還是不帶他了。
路壬換了身正式些的女子裝束,頭上發飾一切從簡,生怕别人瞧着不莊重。
隻是為了有些安全感,路壬還是佩了刀。
徐家,司家,成家,左家……宣城大大小小的世家怕是今日都在宴上。
這次宴會是在左家宅邸。門口停着各府馬車。
路壬掃視了一眼,便跟随左家下人領路去了前院。
其實有些格格不入,男女坐席分開,在座衆人皆是男子,路壬女家主的身份倒顯得于哪出都不合适。
“賢侄到了,快快落座。與爾父過去一别,竟也隔了生死,我等老人早就想見你了。”主座的人發了話,應當是左家家主左忱。
“晚輩盧望,左伯父安好,各位叔伯安好。”路壬行禮落座,不再發話。
“二郎聽說也……哎,賢侄節哀。”靠近主座的一位開了口,話仍是對着她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