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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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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芬芳在家立威後,趙麗琴收斂了不少;雖然心裡更加不滿,到底不敢造次,整天耷拉着個臉進進出出,弄得沒人願意搭理她。辛紅談了個同廠的技術員,長得白白淨淨的挺好看;姥爺确認過家世人品都不錯,辛國平兩口子也沒啥意見,兩人就開始交往。趙麗琴見到小姑子的未婚夫人才出色,對比自己樣樣不出彩的男人,心裡又怄上氣了;完全忘了如今沒眼看的平平無奇枕邊人,也曾是她當初在廠裡一衆青睐辛亮的女工中,過五關斬六将突破重圍搶來的。趙麗琴跟辛亮都是剛升的二級工,工資合一起七十多塊錢,如果沒有夥食費這件事,她的小日子舒服得很。就算得給婆婆二十塊,也不傷筋動骨,可,憑什麼?趙麗琴在屋裡恨得咬牙切齒:憑什麼小姑子沒成年,名下就有一套院兒?大姑子辛紅長得還沒自己好看呢,憑什麼馬上能嫁快要升工程師,還才貌出衆的技術員。原本辛紅辛亮跟自己都是三十幾的工資,技術員四十八升了工程師就五十五了,因為辛紅對象是外地人,眼見得結婚以後是住家裡的。婆婆劉芬芳心眼忒偏,隻跟收入低的辛亮和自己要夥食費,可根本沒對收入高了他們一大截的辛紅倆口子開口要夥食費,這不是明擺着欺負人麼,憑什麼?趙麗琴不知道的是,她的不滿就算表露出來也沒人會在意,因為這年頭凡是工人家庭,大家夥兒平時都是一大早出門,傍晚才歸,節假日還要走親訪友,朋友小聚,做點家務什麼的,一家人真正相處,不過是晚飯和睡前這段時光,實在沒精力扯那些有的沒的。趙麗琴素來于錢财上锱铢必較,而辛家人在錢、物上都不是太計較,一家人對她這種恨人有笑人無的心态實在無法共情。辛家當家人辛國平的性子軟,他一貫是主張以和為貴的,辛家兄妹幾人之間如果發生一般性矛盾,當家人和和稀泥、當事人各退一步也就完事了。但凡趙麗琴還想跟辛亮把日子過下去,這種家風注定了她翻不起浪。

辛紅婚後跟辛亮一樣也住進阿公的小院,客廳、廚房、衛生間兩家共用;趙麗琴心裡不滿也隻能忍着,不敢明裡暗裡給辛紅臉色看。辛國平夫妻則跟着阿公住進劉悅的小院,劉芬芳一過來就想把做飯打掃的阿姨辭了;被外公出言阻止後,她别扭了幾天,然後:真香!發現花點小錢家務活有人幫襯,就能讓自己的生活質量得到極大提高,且花錢的還不是她,劉芬芳再不吱聲了。趙麗琴讓辛亮把她懷孕的消息告訴給所有家裡人,出乎她預料的是這個辛家第一個孫輩,除了收獲一堆口頭問候;什麼額外的物質獎勵都沒有。又過了幾天,劉芬芳交代辛亮今後不用再交夥食費;從下月起他們小兩口夥食自理,這邊也理所當然的不再送菜過去了。趙麗琴為句夥食自理氣得在屋裡摔摔打打,辛亮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發瘋:你咋了呀?不讓咱交夥食費不正趁你意麼,幹啥又不高興?趙麗琴跳腳:我是孕婦,懷得又是你們家長子嫡孫,按說你們家老輩要懂點事不該給開個小竈、貼補點啥的?噢!敢情給你們老辛家生兒育女,想吃點啥還得自己個掏錢買,咋這沒人情味呢?别到時候生孩子、做月子也沒人管不說還得自己掏錢,要真這樣;你說說就咱倆掙那三瓜兩棗的,夠幹點啥?辛亮被她說的煩躁,惡聲惡氣回到:比咱掙錢少的人大把,他們也沒說活不起個人;咋活不是活呢?我媽生我們兄妹那會兒,我奶一點忙不肯幫不說,還拿污言穢語攔着我外公;教他不好搭把手,我們不也順順當當的生下來、長大了?哦,家裡老人不肯貼補、伺候你,你就委屈了?你倒是說說您算是哪個牌面上的人兒啊,感情全世界就你最金貴呗?辛亮火起來嘴上也越發沒了分寸:趙麗琴我警告你,你别一天天的沒事找事;好日子不好好過,别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髒心思!趙麗琴本來就有氣,被辛亮說得惱羞成怒,顧不上肚子裡有貨,蹦着高的伸手就去撓辛亮;嘴裡也沒閑着:你給我說清楚,我有啥髒心思?辛亮話趕話的脫口而出:說就說,我怕你個鳥!你一天天的找我茬為的啥,你當我瞎呀?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倒好;花癡一樣天天逮着空就把眼睛黏人家林佑平身上,還能不能要點臉了?這麼着你是想惡心誰呢?林佑平是什麼人?是我們家辛紅你小姑子的男人,是我辛亮的妹夫!他再好,關你這做嫂子的啥事?他這邊不管不顧的說嗨了,仿佛憋了很久的一口惡氣終于吐了出來;發覺趙麗琴突然停了叫罵和張牙舞爪,目光呆滞的看向大門口,他跟着回頭望去,看見了站在那裡,已經目瞪口呆的辛紅兩口子,剛剛被他們夫妻念叨着的林佑平這會兒又羞又窘、面色紫漲,肉眼可見氣得不輕。辛亮頓時打了個激靈,意識到自己闖禍了;看着面色不善的妹妹妹夫,不知道怎樣才能收場。反應過來的趙麗琴嗷得一聲掉頭往屋裡跑,嘴裡還嚷嚷着:辛亮你個天殺的,瞎說八道敗壞我名聲,我沒臉活了呀!辛紅不依不饒開了腔:河沒上蓋井沒上鎖,沒臉活你就去死!沒人攔你!辛亮!你們夫妻要吵架、隻管好好吵你們的架,橫了豎了、好啊歹的你們自己掰扯去!我們清清白白的做人,哪惹你們了你倒是說出來給我聽聽?不過一個媽生的,你們嘴裡能積點德不,你們自己論是非也就罷了,憑什麼無緣無故帶上我們兩口子?我說你們能不能拿面鏡子照照自己,還有沒有一點做哥哥嫂嫂該有的樣兒?她邊說邊用餘光掃了一眼丈夫,看他情緒趨緩、臉色正常了許多,心也放下了些許。趙麗琴被臊得再不敢出來,辛亮抱頭蹲在院裡不吱聲;辛紅夫妻沒眼看這倆活寶,索性先回自己屋去緩緩,稍事休息後再出來做晚飯吃。

劉姥爺現在多了釣魚這個愛好,經常早出晚歸的不在家。劉家小院裡産生的矛盾,辛國平夫妻還不知道,他倆現在不用買菜做飯,擺脫了上班忙工作下班忙家務的生活,算得上歲月靜好。這邊小院兒裡不多的家務有人幫襯,下班回家就有口安生茶飯吃;閑得隻剩下為老閨女明年高中畢業有可能下鄉而時不時的發會兒愁就沒别的事了。劉悅不管其它,隻要劉芬芳女士不抽風難為她就行,在老師們的引導下,她跟幾個同學結成了互助小組,有了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結束了單打獨鬥的狀态,學習效率也大幅提高。劉悅已經把自己的戶口遷出了原街道,高中畢業後下鄉是不可能下鄉的;到時候大不了由外公出面,先花些錢去買個工作安置了再說。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劉悅讀高二下的時候,外公在釣魚回來的路上遭遇車禍,人沒救過來。上一世姥爺活到壽終正寝,自己倒擋重來,他老人家卻早早去了,劉悅很傷心。辦完喪事,劉芬芳女士開始蹦跶起來了,沒了姥爺的掣肘;她跟劉悅要房契,提出不想等到七八年,直接要求馬上過戶。房契一到手,劉芬芳就讓劉悅搬回劉家小院;跟辛紅夫妻一起住,把辛亮一家三口換過來。她知道辛紅跟趙麗琴的糾紛屬于根本沒法調和的那種,起因是趙麗琴曾經觊觎過林佑平;雖然不曾有實質行動,可也相當惡心人。劉悅正好也不想跟情緒不穩定的老娘呆在一個屋檐下,就同意了;這一次趙麗琴自知有錯在先,在婆婆跟前低眉順眼的不敢乍刺。劉芬芳也不是什麼惡婆婆,當媳婦的既然肯安生過日子了;她看在兒子和大孫子的面上,就不再計較過往,雙方暫時相安無事。在劉悅家的歲月靜好中,多舛的七六年悄然而至,她印象裡的幾件不怎麼好的大事還是一件件的,按原有的時間線發生了;她作為普通人除了默默看着,也實在無能為力。因為之前的話不投機,劉悅跟辛紅雖是親姐妹,還是處成了熟悉的陌生人;她并不想跟辛紅兩口子多打交道,幹脆連飯都是自己做。辛紅也知道因為當年金镯子的事情做得不怎麼厚道,讓好意提醒自己的妹妹有被背刺的感覺;還因此跟自己生分了,素日裡也盡量不去招惹她。劉悅高中畢業後,劉芬芳提出自己退休讓她頂職,曉得最多明年年底就恢複高考的劉悅沒同意,說找工作這事還是自己先踅摸踅摸,不行就等到劉芬芳正式退休的時候再辦頂職,這樣自己能有份工作,媽媽的退休金也不受影響。劉芬芳想想頂多七八年五月自己就到退休年齡了,劉悅待業在家的時間;滿打滿算不過一年多,也就答應了。劉悅說是那麼說其實并沒有打算出去找工作;她也不怎麼喜歡往父母那頭跑,主要是不想介入父母和哥嫂之間的家庭内耗。她經常白天帶着筆記去圖書館閱覽室做練習題;一心備考,晚上回家發狠似得跟數理化叢書這套教參死磕。

賀知非再見到心心念念的小姑娘的時候,是天寒地凍的七七年十一月底;高考考場外,欣喜之餘他暗自思忖,還是好好考試先,萬事考完再說。等最後一場結束,他鼓起勇氣攔住了劉悅的去路;急着回去休息的她,被賀知非吓了一跳。劉悅不耐煩的看着面前正絮絮叨叨、自說自話的小夥子:我不認識你,大馬路上你攔住我就為說這些?沒毛病吧?你說的跟我有一毛錢關系麼?趕緊給我起開!要是你聽不懂人話的話,流氓罪麻煩了解一下?她漠然的态度讓賀知非像挨了當頭一棒,難過的一時說不出話來,他默默的側身讓開了路;看着劉悅遠去的背影,淚水莫名的潸然而下。回過味兒來,他想想也覺得自己荒唐,當初也沒想法子去打聽打聽人家具體什麼情況;也不實際曾接觸過,人家對自己沒有防備、欣然接納才奇怪吧?我怕不是瘋了吧?不過是胡同裡見過幾面,連人小姑娘名字都不知道;就兩眼一抹黑的惦記到現在,居然還敢幹出攔路表白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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