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掌櫃念叨的盛邛打了個寒顫。
“呸,怎麼能貪到這個地步!真是個狗官!”獄卒從他面前路過,突然皺着眉朝他咒罵道。
盛邛心想他招誰惹誰了?他一臉茫然地扶着木柱。不曾想,每一個從他面前走過的獄卒都擺出一種比以往更明顯的厭惡之情,有的甚至破口大罵。
“盛大人不會還不知道吧?”裘澹文幸災樂禍地朝他所在的那間牢房靠近,把從獄卒那裡偷聽來的話告訴了盛邛,“你的産業全都被查封了。沒想到啊,盛大人以前居然這麼有錢。”盛邛被沒收的财産據說比國庫還富有。
“……”盛邛瞪大了眼睛,随即歎氣,“看來我倆死定了。”
“盛大人,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和你犯的錯又不一樣。”裘澹文連忙撇清關系。
他剛說完,獄卒就朝他觑了一眼,“都是狗官,呸。”
裘澹文頓時語塞,他怎麼就和盛邛一樣了?
盛邛适時地敲了敲木柱,眉眼飛揚地看向裘澹文,“确實不一樣,有些人連有錢都不曾有過。”
裘澹文沒來得及反駁,卻發現附近的獄卒全部退了出去。他咽了咽口水,惶恐極了,“不會是有人想對我們動刑吧?”他以前見過犯人被施刑,動刑之人用鞭子折磨得越起勁,受刑之人的慘叫聲就越駭人。到最後,哪還有什麼人樣?
盛邛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說着他從袖子裡摸出了一瓶毒藥。
“盛大人,你千萬别想不開,剛才隻是我的猜測。”裘澹文瞪大眼睛,以為他要服毒自殺,連忙勸阻。如果盛邛兩眼一閉去了,别人肯定以為盛邛是畏罪自殺,那他被留下豈不是更沒好下場了?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幽深的牢獄盡頭走出一個黑衣人。他打開門,把絮絮叨叨的裘澹文拉了出去。
“哎,你們抓我幹什麼?要弄死也應該先弄死他。他才是主謀!”裘澹文掙紮着指向盛邛。
盛邛抽了抽嘴角,也不知道剛才是誰勸他不要死的?
在裘澹文被黑衣人捂住嘴強行帶走之後,他們身後慢慢走出另一個人。那人遮着臉,卻掩蓋不了滿臉的憔悴,他的發間生了很多白發。
“皇上來這裡做什麼?”盛邛坐在地上,仰着頭看他,眼眸如同容納深海一般。
皇上半蹲在他面前,長歎一口氣,面色沉重地說,“盛邛,吾把你送出京城,你不要再回來。”
盛邛記得自己的一項罪名是殺人,難道這都沒事嗎?他搖搖頭,“那我不就成奸臣了?”
皇上倏地想起早已在外面傳開的謠言,沉思片刻,決定還是不把百姓們罵盛邛是奸臣的事情告訴他了。
“如果你隻是貪了點銀子,吾尚能保住你。”皇上緊緊地攥着手,“可殺人的事再加上你的産業被曝光,這不光會被人口誅筆伐……再拖下去,連吾都保不下你。”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讓盛邛假死。
盛邛沒想到皇帝能做到這個份上,明明在朝堂上的時候皇帝還是一臉恨不得他死的樣子。
皇帝低頭等着盛邛的回答。他曾經眼睜睜地看着心愛之人死去,昨日晚上他突然夢到了從未夢到過的她。那個夢讓皇帝做出了決定,他要讓盛邛活着,他不能讓舊事重演。
盛邛突然沉默了。怎麼說呢?這事比他想象得要刺激。皇帝這個後台意外的牢靠。
最終,盛邛還是拒絕了皇帝。被皇帝問到原因時,盛邛眨了眨有幾分像她的眸子,義正言辭地說,“那個女人不是我殺的,我底子差,論武功,連一招半式都學不會。因為這事,沒少被人譏笑。我又怎麼可能殺得了人?”
他繼續補充道,“那女人懷着目的接近我,還想給我下毒。她的死因,顯然是被幕後之人滅口才更合理。”盛邛口中的血适時地吐了出來。如此一來,他的胡說八道更可信了。
盛邛一吐血,皇帝連質疑的話都說不出口,心裡一慌,下意識地想叫太醫。
盛邛“虛弱”地顫了顫唇,“這裡是大牢,皇上此番打扮,想來是弄得人盡皆知。我……沒事,您不用費心了。”
盛邛這麼說,皇上更不可能相信盛邛真的沒事。皇帝張了張嘴,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幕後之人,難道是太子?可太子素來不争不搶……也許是晟王,他倒是和你不太對付……亦或是浔陽那小子,可他有這麼聰明嗎?”
“咳咳。”盛邛沒有回答,而是更加虛弱地咳了幾聲。
皇室的人心思複雜,就容易想太多。皇帝眉頭緊鎖,沉思了許久,他猜測對盛邛下手的多半就是他幾個兒子中的一個。
“皇上回去吧,您看起來也累了。”盛邛蓦然打斷了皇帝的沉思。
“吾會親自讓人去查,一定還你清白。”皇帝說着遞給了盛邛一串鑰匙,“一旦出了意外,你自行離去,不要再回來。吾等會兒讓人給你送藥來。”
說完,皇帝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牢房,還順手叫人把裘澹文關了回去。
“盛大人,剛才是哪個大人物來找你?”裘澹文一臉假笑地向盛邛套近乎。
盛邛神色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不可能,肯定有人找你了,不然他們沒事把我抓出去,也沒對我做什麼又把我放回來,是什麼意思?”裘澹文音量驟升,激動地打在木柱上,疼得直龇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