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低沉洌的嗓音吐出來,似蘊蓄了說不清的侵略和野性。
沈歲歲呆滞的望着他,直到“啪嗒”一聲,金貴的腰帶被随意抛在了地上。
緊接着,他掀袍入坐在了榻沿。
她是真的知道怕了,蕭韫庭說的今夜要她伺候并非是戲言。
他是真的要……要……
“過來。”
過來……
他是要她像方才那般投懷送抱嗎?
沈歲歲蓄出了淚,似如碎星挂在濃長的睫羽上。而身上縱使裹着溫軟的被褥,卻也是感受到雨後潮濕的春寒。
屋子裡很靜,而蕭韫庭背對着再也未看她。身形實在高大,矜驕冷傲,卻又盡散發着薄情和陰鸷。
她覺得就恍如一座巍峨的大山,逼仄又壓迫的矗立于此。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沈歲歲淚花在泠泠春眸裡打轉。
“九爺……”
“過來。”
蕭韫庭重複一遍,語氣比方才更摻了森冷,命令而不容置喙。
“是。”
沈歲歲心澀的咽了口氣,發顫的指尖攥着被褥朝男人的方向挪。
一寸一寸,她覺得蕭韫庭好整以暇,而自己恍如淩遲。
忽然,一道戾如鷹隼的眸直直射了過來,沈歲歲不過無意瞥見殘碎,亦是俱得渾身發顫。
“姑娘身上的媚/藥,好了?”
媚藥……
少女怔愣一瞬,想到蕭韫庭是将自己的怪病當作成中了媚/藥。
如此,也好。
那關算是過去了,可現在——
逼仄的陰翳頓時欺近身,将她徹底籠罩。
轟的一下腦袋發白,她能聞見近在咫尺的馥郁冷檀香還有窺見那鋒利勾勒的冷白下颌。
甚至都能透過那錦緞華服,隐隐猜出肌理分明的精瘦胸膛……
想到此,沈歲歲急促眨了幾下眼睫,一時竟覺得自己的怪病又有了發作迹象。
她緊緊咬着唇瓣遏制,忽得看見男人的大掌伸向了她身上的被褥——
“ 九叔!”
這樣箭在弦上之際,沈歲歲終是泣聲大喚,叫出了這聲:“九叔!九叔……”
男人似惡劣勾唇,手停了。
沈歲歲劫後心悸,哭着顫聲重複:“九叔,九叔……我是歲歲,我是沈歲歲啊……”
不顧一切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沈歲歲蹦了一晚的弦總算斷掉。并沒有想象中那般的難以啟齒,反倒是如釋重負。
已是這副田地,沈歲歲放肆哭了出來,似要将今夜受得委屈和害怕一并都宣洩出來。
夜色流轉,幽靜的居室響徹着她的哭聲,直到哭累了些,她聽見蕭韫庭的聲音。
“肯叫人了?”
沈歲歲神色一滞。
果然,果然什麼都逃不了他的眼睛。
他也早便認出自己來了,這麼多隻是在逼她主動承認。
所以……自己對他“投懷送抱”又苦苦奢求擁抱依偎的模樣,他心裡都如明鏡似的看在眼裡。
不容一絲污點出現的他,高高在上又權勢滔天。他哪裡會容忍自己府中出現一個年幼卻……卻品行不端的人。
況且今日被擄走後,相見的那副場面,他是否又怕傳出去有失蕭國府顔面?
想到這些,沈歲歲更是心澀的緊,眸光流轉間又看見那冷如墨玉的眼睛。
他耐心快耗盡了。
“九叔……”
沈歲歲吸了吸發紅的鼻子,知道蕭韫庭是想問為何自己苦苦堅持,也不願在鐵籠見第一面時喚他“九叔”。
“沈歲歲。”
兀得被點到名字,少女不自主渾身一抖,又噙着濕漉漉的淚眼望他。
“在蕭國府待了多年,不會叫人?”
男人的神情陰鸷,語氣也帶着些淩厲。
“不……”沈歲歲臉色更是蒼白,不知該如何作答,許久之後,她輕聲解釋:“不是的……”
“不是不會叫人。”
軟綿的嗓子蘊着濃濃的哭腔,偏偏聽起來又膩又癢。
“九叔,我隻是……我隻是……怕。”
話落下的瞬間,清透的淚也自眼角滑落,有些聚在眼眶,似如在濃密鴉睫上淬了珍珠。
蕭韫庭看着,心底一絲動容,可說出來的話仍是聽來涼寒。
“怕?”
沈歲歲哭得更厲害了,卻緊緊咬着唇瓣再不肯開口。
燭火噼裡啪啦将要燃盡,她聽見蕭韫庭仍是沉冽的嗓音。
“而今的蕭家,天下誰人敢動?”
沈歲歲聽見了。
确為如此,而今的天下,就連皇族也不敢冒犯蕭家,更遑論是蕭家人……
可自己哪裡算得上蕭家人?
“如何進了鐵籠?”
聽到這,沈歲歲思緒想及那窘迫惱人的局面,捏着手心又一五一十将被擄走的經過告訴他。
提到青玉,心一急将手自被褥裡探出來,死死攥住男人的袖子。
“九叔,求您救救我的侍女!”
見人沒說話,她又急搖了搖,央求道:“九叔!”
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香味在兩人之間流轉。
少女淚眼婆娑的煙眸緊緊凝着,然兀自被男人深邃的幽眸攪得混沌。
她竟忘了,自己身上的衣裳!
自己手伸出來的動作,掩身的被褥垮了下去,眼下,是露出了肩膀再下幾寸。
她不過試探一瞥,便是大片大片耀眼的白。沈歲歲慌亂至極,又收回手去拉被衾。
“我為何要幫你?”
“ 九叔……”
沈歲歲臉色發白,噙着淚默默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