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雲不敢收。
趙老太太三令五申過,不許收街坊四鄰送的任何東西,包括一針一線。
哪怕姜迎花是以答謝的名義送的豆腐,徐秀雲還是推拒了。
“都是鄰裡,舉手之勞罷了,用不上這般客氣。”連拒絕的話徐秀雲都說地不疾不徐。
來之前姜迎花就了解過趙家的為人處世之道,被拒絕了一點也不意外,她對着徐秀雲點點頭,心中打定主意待會兒跟趙老太太再說一次就好。
順從的坐下,又接過徐秀雲遞過來的茶抿了一口。茶杯一放,姜迎花雙手在腿側的布料上摩擦了兩下,并擡頭看了看天色,臉上适當的表露出了一絲焦急。
“嬸兒,趙奶奶在家嗎?我想當面跟趙奶奶道句謝。”
她看出來徐秀雲是個慢性子,姜迎花不排斥和慢性子的人打交道,隻是天色确實不早了。
還完銀子她還要去賣豆腐,神色焦急一些,話語直奔主題,為的也是把進度加快點。
這招挺有效的,徐秀雲看她模樣挺急,也被帶得語速加快了點,“在的,我去請婆婆過來。”
不稍片刻,趙老太太一個人走了進來。
大概是因為不苟言笑,趙婆婆臉上的皺紋都比同齡人少。
姜迎花站起來問好,如果說面對徐秀雲她的笑容中會帶點真誠和腼腆,那麼對着趙老太太時,她雖然還是笑着的,神色卻莊重了不少。
她言辭誠懇地表明了謝意,又着重強調這兩塊豆腐是給趙婆婆的謝禮。
姜迎花内心做好了要推拉一番的準備,沒想到趙婆婆很利落地收下了。
而且是毫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模樣。
隻見她對着門外揚聲喊道:“小雲啊,拿碗過來裝豆腐。”
既然趙老太太利落,那姜迎花也幹脆。
她一把将袖袋中的荷包取出來,說道:“趙奶奶,那日蒙您出手相幫,我們一家都感激不盡。
我今天上門,除了道謝,還想把您幫我墊付的診金和藥費還給您,您點點數,看數目是不是對的上?”
姜迎花取了四百二十文銅錢雙手遞過去。
趙老太太敞亮,當面點了,“沒錯,是四百二十文。”
姜迎花情真意切地再次道謝,并表示今日姜家隻是還了銀兩,欠趙家的情還在,以後趙家有需要幫襯的地方,一定盡全力。
其實趙家算整個北巷日子過得最好的一家了,趙老太太的兒子,也就是秀雲嬸兒的丈夫,五年前中舉,如今在北邊一座縣城當縣丞。
因任職之地天氣苦寒,怕家中二老去了受不住,于是孤身一人上任,留下妻兒在二老身邊盡孝。
以姜家現在的狀況,雖然這份情不大能夠還的上,但意思還是得表露出來。
趙老太太客氣地應了,神色間沒有絲毫輕視。
事兒辦完了,姜迎花起身告辭。
徐秀雲送她到門口,開院門前,悄悄給她手裡塞了一塊饴糖!
看清楚手裡的物體後,姜迎花忙不疊地擺手推拒。
“秀雲嬸……”
“噓,别聲張。”徐秀雲拍了拍她的背,“好孩子,你和我家秉誠差不多大,養家艱難,多嘗嘗甜滋味兒。”
最後姜迎花推拒不過,把糖揣了回來。
隻是她也沒舍得吃,而是收到了姜家從前放糖的一個空罐子裡。
出門前的最後一個準備,是把姜承香挪到姜老漢床上,這樣哪怕姜老漢咳嗽之類的,也不至于卡住。
竹子做的扁擔兩頭都壓得彎彎的,每走一步前後都會發出“嘎吱嘎吱”地輕響。
姜迎花虛扶着扁擔,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攥緊了又松開,松開了又攥緊。
這些天她是規劃了不少,可真正站在街上面對來來往往的人群,張嘴吆喝又是另外一回事。
要說姜迎花是個完全沒做過生意的愣頭青吧,其實不是。
她退休前是天天坐辦公室的會計沒錯,可追溯到人生中賺的第一桶金,其實是做生意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