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咳——tui!”
吐出一口濃痰後,七老爺子扔掉剔牙的草莖。
“藏住一個小娃娃,需要費勁找個什麼山洞麼?捆住手腳,堵住嘴,丢到蘆葦蕩裡、林子裡,”七老爺子擡起手來比了比高度,“兩三歲的娃娃這麼高,長得密一點的雜草都遮得住了。”
也是,很有道理。
天熱了半個來月了,林子裡蛇蟲太多,進那深山忙活半天,真叫人受不住。
村民們屯過冬柴的計劃也大多都定在秋天。
眼下在山邊邊上,或者各自村子周邊的幾座矮山上撿拾些引火柴,砍幾顆枯樹,燒火做飯的柴火就夠用了。
那拐子隻要把孩子稍稍往深山裡藏一點,根本沒人能發現的了。
姜迎花心癢得難受,狠狠一巴掌拍死手上吸血的蚊子,直溜溜地站了起來。
“老爺子,我獨個兒進他屋子裡去,你幫我望望風。”内心煩躁到不想叫他尊稱,卻還記得不能夠拖累人。
翻牆進院不是什麼好活兒,被發現了得當成賊抓起來的。
姜迎花也是一口氣堵在心眼裡了,不探一探,心頭難受,寝食難安。
七老爺子從地上站了起來,“去吧,去吧,我在外頭望風,有人來了我就幫你攔住,你趕緊在屋裡頭找個地方躲着,或者攔住臉跑進山……算了,你這個塊頭藏不住。汨陽縣再沒比你高壯的女娃了。”
“還是藏在屋裡,要麼裝扮成男丁再跑。”
姜迎花暗想:都要逃跑了,哪裡有時間扮成男丁?不如先僞裝好。
她衣櫃裡倒是有一身葛衣,在城裡擺攤時偶爾穿穿,那衣服透氣,比粗布穿着舒服。
出城穿就不行了,走那些小路很容易被樹枝野刺勾破。她今日上衣下裳料子都是灰褐色的粗布,洗的勤,料子早發白了,手肘和袖口打了補丁。
她今日衣裳料子都為灰褐色的粗布,上衣下褲,中系腰帶。本朝男女都常做這樣一身短褐打扮,半點不怪異,需要調整的隻有發型。
姜迎花麻利地摘了鬥笠盲改了男子發式,一把從屋後翻過籬笆,放輕步子靠近屋子。
貼着後窗仔細聽了一下,再繞到前頭。
輕輕伸出手去推門,試探門後有沒有阻力。
第一下輕了,沒開。
第二下仍然輕了,沒開。
第三下推門,姜迎花稍稍加了點力道,門“吱——”一聲,一下開了大半。
她惶惶捂住半張臉,眼睛粗略看了一下屋子裡頭。
“呼——”
沒人。
她往裡一閃,很快地把門合攏。
這間屋子應該既是卧房也是客廳,正中間擺着一張飯桌,挺方正的,姜家也有這麼一張,擺在堂屋裡。
桌子每邊都放了一條高凳,四個邊,四條凳子。
左邊靠牆的位置放了一張木床,沒有架頂,沒有腳床,很簡陋。往上,熱天支個蚊帳都不方便,往下,床底空蕩蕩,視線能夠一覽無餘。
屋子中間和左邊都是安全無人的,右邊更好辨認。
隻放了兩條高凳,承着一個大木箱,牆角處有些農具,房梁上有一根綁着木鈎的繩子垂下來,一個小籃子挂在鈎上。
這是姜迎花在極短的時間内,粗略掃視屋中,看到的情況。
她放下遮臉的手,身體轉回了正中間,對着桌子。
不得了。
這仔細打量的第一眼就有大收獲。
桌上擺着兩張裝着食物的油紙,一張幾乎全部打開,裝放着一些散碎,啃食得很幹淨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