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節閉上眼睛,身體上的疼痛被人溫柔的擔了去,這黎城的裂痕不再隻是他一個人修補。
林塵淵一手抱着他,注視的眼神裡滿是溫柔,而當他轉眼望向黎城時,卻又是另一種冷漠。
“多麼相似的城池,”林塵淵笑了下,笑意不及眼底就在風中消散,“如果不是氣運未盡,強留在世上實是為難人了。”
黎城的人們在風雨肆虐下有了喘息的時間,他們像是見了神明一般,朝天邊的某個地方拜伏在地——盡管他們并不知道這些事其實是有人幫他們擔負。
雷電漸熄,天罰結束,天邊太陽初升,一切終将重建,舊的秩序成為曆史,新的黎城在此刻出生,誰也不知它是否會重蹈覆轍,但初生即是希望。
京城,應頌看着推演的沙盤,黎城覆滅,城池重建,一切看似混亂,卻好像書法家筆走龍蛇,醞釀着一場傾盆大雨。
“祭祀大典就要到了,而浮生薇的死隻是開始,下次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阻止。”說着,他神經質般的笑了起來。
宮内依舊一團糟,文官為了些陳芝麻爛谷子的小事上書彈劾,武官不斷催促着戍守邊關的糧草,朝廷上下早已動蕩不堪。
沈時節轉醒已是三日之後,他平躺在榻上,眼神放空,黎城帶給他的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痛,還有的是内心的傷,明明早就經曆過無數次人間世故的洗刷,但他還是沒法忘記浮生薇以死作劫的決絕——多重的傷痛,能讓她甯可放棄自身的輪回也要讓黎城遭到報應。
“吱呀——”
門被推開,林塵淵端着一盆湯藥走了進來:“醒了?怎麼不說一聲,就這麼悶着聲躺着。”
沈時節聞聲緩緩坐起來,默默的看着林塵淵将湯藥放在榻邊,拿出一條幹淨的毛巾浸了藥汁随後坐在沈時節身邊,擡起他的胳膊,緩緩擦拭。
忽然,沈時節将頭埋入林塵淵的胸膛,毫無征兆地淚水淌落在林塵淵的衣襟上。
林塵淵略微有些詫異,卻也沒說什麼,任懷中的人哭泣發洩,他的手環過沈時節的身子,微微摟着他,輕輕地拍着他的背。
“怎麼了,這麼大人了,還隻會哭鼻子。”他輕聲說道。
“我好累,”沈時節悶悶地說,“為什麼這個世界這麼糟糕?”
林塵淵想了想說道:“是挺糟糕的,每天都看到你和林霜為了寫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鬧鬧的确實糟糕。”
“不許打趣我!”沈時節惡狠狠地說道。
“沒有打趣你,”林塵淵笑道,“你說這個世界糟糕,是因為你隻能看到糟糕的一面,但确實對于你來說,這些世間的罪惡面非常的消磨人的意志,你可想出門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