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鳳汐氣極,冷冷地對我說:“你這癞蛤蟆倒是想吃天鵝肉,可知請我唱首曲子要多少兩銀子?你去告訴秋夢,讓她還是管住自己的相好,别老往我這邊跑。”
我當時心想,這雷朗雖然身材健碩,相貌還算周正,但終究隻是一個家仆,年紀還不小,居然能引得兩位如花似月的美女為他争風吃醋,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魅力。
于是我又返回去向秋夢打聽,秋夢把他誇得天花亂墜。但我總結出最重要的一點:雷朗出手極其闊綽,比尋常員外官人還大方,她所有的貴重首飾都是他送的,因此不光是她,樓裡的姑娘都很稀罕他。但他這人又異常謹慎,經常半夜來,不到清晨又走,來去無蹤。
聽她一說完,我就有了一個細思極恐的猜測:或許雷朗是因為得到一大筆不義之财,不好回家交代,幹脆把金銀都花給這銷金窟的姑娘們。
正好他接到了要拐賣你給山匪的任務,于是先偷竊了許多姑娘的細軟金銀,後放火燒樓引起恐慌,再在衆人面前身先士卒得跑進樓裡英雄救美。為了讓你無人保護,他估計又是道德綁架又是用職權逼迫那些朱家家丁,讓他們跟着一起救火。于是在這天時地利人和之際,山匪趁亂把你一劫,他剛好交差。
事實證明,我的猜測完全正确。那秋夢告訴我,她的貴重首飾和錢确實丢了不少,其他姐妹也是如此。不過那夜實在是太亂,她們無處追尋丢失的财物,加上本來就有些說不清楚的來路,怕牽扯恩客,也不好報官,隻得自認倒黴。
要我說,這計謀看似天衣無縫,但還是有些破綻,被我抓住了。
我猜測那雷朗定是會去當鋪當掉這些财物,于是第二日,我便逛了這固始城裡所有當鋪,一打聽,果然發現了一些上元節當掉的女子首飾。而這些,就是雷朗罪行的鐵證。
可惜我囊中羞澀,無法把他們贖回,正待我欲離開,卻見有人來詢問他當掉的東西,我看得分明,于是暗暗跟上,結果發現那人回了知州府。
後來我又悄悄跟蹤了雷朗幾次,發現他果然有一次獨自出門,避開朱家人前往知州府。而那一次正是朱家人得知你‘郊遊’受傷後不久,可見他就是去通風報信的内鬼!如此一來,真相已經十分明朗了,知州咱們鬥不過,還是一個‘逃’字為上。”
說罷,王廷瞻有些洋洋得意,邀功般看了朱嘉予一眼。
王廷瞻倒是口才了得,他抑揚頓挫的一番講述,将故事宛若畫卷般徐徐展開,讓朱嘉予仿佛身臨其境,聽得津津有味。
見他戛然而止,她便知這出绮淵樓奇遇完結了。
于是她笑道:“好一出精彩的戲。你不去說書簡直可惜了,要不我投資你開個茶館,感覺比這肉鋪賺錢。”
“不是,你倒是給點反饋,我推理得是不是非常完美?”
“是呀,”朱嘉予話中有話,“簡直嚴絲合縫,感覺像是有人在你面前重演了一遍當時的情景。”
王廷瞻也不傻,立刻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你是說...這些都是設計好的?”
“嗯,怎麼不是呢?從城裡數十家肉鋪中選中了你,再讓你如此順利地進入绮淵樓四處探聽,如此巧合地偶遇了秋夢和鳳汐......不過萍水相逢,你連錢都沒花,三言兩語又探聽到了這麼多有用的信息?之後又在當鋪,如此巧合地遇上知州的人來幫雷朗贖東西。嗯......小說或者電視劇這麼寫,我倒還信。”
“那你的意思是,雷朗知道了我們在查他,設計讓我們以為是他做了這一切,還好心告知我們他是知州的人?他這是想幹什麼?”
“那倒不是他,”朱嘉予若有所思,她又想到了那個跟蹤自己的人,心中一動,“或許那天晚上的真相不重要。”
“什麼?”王廷瞻聽得一頭霧水。
“意思是,雖然推理的過程大概率不是真相,但恭喜你,你的結論正确。雷朗确實是绮淵樓起火案和朱柳被綁架案的主犯,更是陳盛安插在朱松柏身邊的人。”
王廷瞻還是一頭霧水,朱嘉予便準備起身離去。
她心中冷不丁冒出一個大膽的計劃,不過用不到王廷瞻,不用給他解釋。
“沒關系,一個team裡有一個福爾摩斯就夠了,你就負責當華生好啦。順便,希望你下次可以光明正大地來見我,不要再鑽狗洞了。”
倒也不是真的看不上王廷瞻的能力,朱嘉予是覺得王大叔是自己人,想禍水東引給别人,把局面攪得越渾越好。
王廷瞻見她不僅沒什麼反應還嘲諷自己,倒也不生氣:“...别扯那些有的沒的,你先給個話,要逃咱一起,共進退。我虛長你這麼多,定不會棄你不顧的。”
“大叔,你先照顧好自己吧,你被人盯上了。”
“什麼?”
朱嘉予頭也不回就走了,留王廷瞻一個人在原地淩亂。
“老天爺啊,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