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年節後,一連十日,固始都是難得的大晴天。
天氣在慢慢明媚起來,朱嘉予的心裡卻烏雲密布。
初來乍到那日,她和王廷瞻無頭蒼蠅般瞎轉悠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神秘的女聲。
根據她多年閱讀小說的經驗,這個憑空出現在腦中的聲音應該就是所謂的“系統”。
系統對他們千叮咛萬囑咐:“好好活着,多找找人生意義。”
朱嘉予:懂您意思,實現人生價值就可以回家是嗎?!我撸起袖子就是幹!
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她始終不能從朱柳被綁架的案子裡抽身,如今更是逞一時之氣答應了朱松柏好好修養的要求自願禁足,饒是自願,她仍有些懊惱。
小栀每每見她郁郁,都好心開解道:“娘子,就三天,又不是三年。一睜眼一閉眼就過去了。”
可姐姐還要去創業呢!大女子豈能被拘于這燕雀之居虛度光陰?
朱嘉予在内心咆哮道,身體上卻認慫地癱倒在榻上。
寄人籬下是這樣的,她長歎一聲。
小栀推門而入時,看到的就是自家娘子翹着、抖着二郎腿,哼着不知名小曲兒,仰着頭看話本的場景。
要是朱樾在場,定要斥責她此舉大不雅,沒個女兒家樣。
但小栀愚忠,她早已學會對朱嘉予時不時的驚人舉動視而不見。
“娘子,王大叔又送豬肉脯來了。”
這王大叔對娘子也怪殷勤的,隔三岔五就送點肉脯過來,娘子雖幾乎都分給下人,但每次都很期待,必須先親自品嘗一番。
果不其然,聽見是王大叔送來的,朱嘉予立刻彈射到小栀面前:“快給我,我好想念他!”
想...想念?
小栀幾欲昏厥——要做到對這樣直白逾矩的話熟視無睹,她還需要修煉。
趕走欲言又止的小栀,朱嘉予三下五除二地拆開豬肉脯夾層裡的密信,破解出了信裡的内容:
Today at 12, see you Changqing Lou.
朱嘉予忍俊不禁,一口茶嗆了出來。
這王大叔怎麼還拽洋文啊,又不是在拍戀綜!
一看刻漏,現在距離午時不到半個時辰,她立刻叫阿茗備車,準備更衣赴約。
午時初,王廷瞻在長慶樓已經坐立不安了半個時辰,沒隔多久就要叫跑堂的小二問一下時間。
小二對這位奇怪的客人早已不耐煩:“我說這位郎君,您到底點不點菜呀?要是不點,煩請趁早——”
他刻意拉長語調,隐去後半句話,朝門口方向擺出一個請的姿勢。
這長慶樓是固始城生意最紅火的幾家酒樓之一,向來車馬盈門、賓朋滿座。
用現代話說,就是翻台率極高,門口還排隊取号呢,王廷瞻遲遲占着位置不用,自是讨人嫌。
他在等朱嘉予,還是偷偷摸摸、欲蓋彌彰的那種等。
他需要趕在蘇上清約定的時間午時末前,和朱嘉予通個氣,但又擔心自己暴露,讓清閟閣那兩位發現。
沒辦法,這麼大的事兒,他有限的英語水平在信裡交代不清楚。
見小二拉下臉趕人,他也不好意思再坐下去了,正要起身離去,隻見門口傳來清脆明媚的女聲:“掌櫃的,我約了人,請問可以直接進去尋人嗎?”
正是他翹首以盼的那位。
王廷瞻仿佛看到了救命恩人:“我在這裡!”
朱嘉予聞聲款款走向他。
王廷瞻揚眉吐氣地瞪了一眼一旁尴尬的小二,轉頭見朱嘉予不急不慢的,抱怨道:“我說你怎麼墨迹,我等了你一個小時,差點被人攆走了。”
店小二心中暗罵這人要等人怎麼不提前說明,但礙于朱嘉予舉止文雅,像是官宦家的娘子,隻好賠笑着連稱誤會。
朱嘉予笑道:“不是你讓我12點來麼?”,她又問小二道,“這位小兄弟,現在可是午時正。”
小二稱正好午時正,一分不差。
在原先的時代,作為一個不愛上學的學生,朱嘉予一向都是踩點到,對時間的把控已爐火純青。
而王廷瞻穿越前是一個為娛樂圈各大經紀公司服務的公關策劃,名副其實的食物鍊底端的底端——乙方基層打工人,早已習慣在各種商務場合提前半個小時以上等待甲方金主,以彰顯專業的服務态度。
好吧,他自認倒黴,不過......
希望這位姑奶奶看在他态度誠懇的份上千萬别炸毛。
一刻鐘後。
“什麼?清閟閣的人——”
朱嘉予大驚,王廷瞻一席話中的信息量太大,她一時半會兒難以消化。
王廷瞻忙截住了她的話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強壓着火氣道:“所以,你在信裡隐瞞不報,現在才告訴我?”
王廷瞻心虛道:“我這不是英語不好,三言兩語地說不清楚嘛。”
朱嘉予要碎了:“誰讓你講英語了?你用拼音呀!”
二樓的廂房裡,蘇上清詢問趙持盈是否願意繼續保護朱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