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可目前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趙持盈此時玩倦了,風塵仆仆地回來,未見其人卻聞其聲:
“朱姐姐!你家也太好玩了!剛才有一個人鬼鬼祟祟的在後湖那邊,我打暈一看,發現她和你還有幾分相像呢。”
朱嘉予心念電轉,問趙持盈這人在何處,隻見趙持盈笑嘻嘻地跑出去,抱進來一個麻袋,“在這裡呀,我給你帶過來了。”
朱嘉予示意她把人扶出來放在榻上,隻見裡面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子,與朱柳年齡相仿,梳着同她相似的發型,穿得也是她先前要扔掉的舊衣。
趙持盈沒看到朱嘉予神色微變,自顧自地得意道:“我當時乍一眼看此人背影,還以為是你呢,走近一瞧,原來隻是身段和辮子相似,衣服首飾比普通丫鬟精緻些。她往那湖裡扔了一袋子東西,看着沉甸甸的,我感覺像是在消屍滅迹,急忙把人擊暈了,還給她吃了玉衡的藥。朱姐姐你可要好好感謝我,剛來你家就幫你擒住了一個賊人。”
朱嘉予不語,她心中隐隐有一個猜測,要待這女子醒來細問。
一刻後,這女子方才悠悠蘇醒,見兩人圍着自己,大驚失色,急忙撐着虛弱的身體要跪下來。
朱嘉予也不攔着,任由她跪着叩首行禮。
“奴婢給朱娘子請安。”
趙持盈不滿道:“你還知道自己是奴婢?打扮得和我們家娘子一樣,真是僭越。”
朱嘉予聞言皺眉,眼神制止了“小栀”繼續說下去,示意她起來,緩緩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在哪個房裡當差?”
那女子小聲道:“回娘子話,奴婢名叫青愔,是老爺房裡的。”
她頭低得很低,一時房内無人說話,靜得落針可聞。
許久後,屋内還是寂靜無聲,青愔不免有些害怕,卻見朱嘉予輕輕笑道:“你某要诓我,老爺很少讓婢女貼身伺候。”
青愔急忙又要跪下,趙持盈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讓你答話就答話,動不動就跪幹嘛,搞得我們故意吓唬你。”
她隻好擡頭向朱嘉予求饒:“娘子,青愔确實是老爺的丫鬟,隻是僅負責一些灑掃雜物,确實沒有在房内伺候。”
朱嘉予見狀知她不敢說假話,方才點了點頭,這才直入正題:“聽小栀說,你鬼鬼祟祟地在湖邊扔東西,是老爺吩咐的嗎?”
“不是,是我自己處理一些雜物。”
“哦?什麼雜物?我可否撈上來看看?”
青愔不敢作答,隻是不停告罪。
見她梨花帶雨卻不敢答應,“那我換一個問題”,朱嘉予笑着遞上最後一刀,“京都來的那位李官人,知序哥哥的好友李桃李,上元節前不久第一次來府上拜訪時,冒充我與他賞花下棋的人是不是你?”
青愔沉默,但她微微顫抖的身子還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慌亂。
朱嘉予厲聲吩咐趙持盈:“小栀,把她先關在你屋裡吧,辛苦你連夜看着她,什麼時候她想起來自己做過的事情了,什麼時候讓她來尋我。”
待趙持盈領命離去,真正的小栀這才冒出來:“娘子,這個青愔是何方神聖啊?真的是那日冒充您的人嗎?”
朱嘉予冷笑:“大概率是了,就看她這一消失,誰先坐不住。”
當夜,趙持盈給青愔吃了玉衡研制的安眠藥物,倒是睡了個好覺。
第二日清早,這位永遠精力充沛的小祖宗神采奕奕地跑到朱嘉予房間,見她仍在看那本《永和寰宇記》,好奇詢問道:“你很喜歡類書嗎?”
朱嘉予聞言立刻合上書,随意答道:“倒也談不上喜歡,這不是等你起床嘛,打發時間而已。既然收拾好了,我們就出發吧。”
沈知序一早就派人等在府外,趙持盈仍是扮作小栀,陪着朱嘉予出來。
見兩人出來,沈知序的丫頭阿婧急忙迎了上去:“敢問可是朱娘子?我家郎君就在車内,您請。”
兩人依言上了車,本在閉目養神的沈知序見她們上來後,笑着斟了茶,拿出幾個食盒關心道:“怎麼樣阿柳妹妹,近日腿傷養得如何了?還沒來及用早膳吧,快嘗嘗新任觀察使府上的廚子做點心的手藝怎麼樣?”
朱嘉予笑着接過:“謝過知序哥哥了,我腿傷早已無大礙。”
她正要遞給身邊的人,卻發現她的身子有些僵硬,竟直直盯着沈秩序,忘了接過食盒。
她嘴上仍在和沈秩序寒暄,胳膊不動神色地碰了碰趙持盈,又立刻把食盒放在她手上,趙持盈這才回過神來,垂頭專心用膳。
一路上,朱沈兩人言語中含槍帶棒地交手了好幾個回合。
沈知序滿心都是對朱嘉予的懷疑,甚至沒有瞥一眼“小栀”。
朱嘉予卻留意到今日的趙持盈十分古怪,竟難得有些低落。
到了蘇上清暫住的客棧,她趁沈知序去通傳,忙低聲問道:“你今日怎麼失魂落魄的,是身體不舒服嗎?”
趙持盈聲音悶悶的,半晌方才答道:“姐姐,我沒事兒。我們快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