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一會兒就要上飛機了可能不能詳談,這裡就先簡單聊聊吧,之後有什麼比較着急确認的您可以聯系我的經紀人。”
商務電話嗎?
少年被對方的電話内容吸引,眼珠一轉,悄悄湊身過去想聽聽他們聊的是什麼。
然而周旋久一邊還應付着電話,一邊轉過頭又對少年小聲示意:“你去幫我接杯水,兌成溫的,不要太燙。再就是吧台提供的食物茶水你想吃也可以随便吃。”
得了,倒使喚起人來了。
不過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少年起身,認命了。
他走到候機室自助區,自助區離他們的座位不遠,在這裡能看到周旋久忙碌自己事情時的背影。
接水的間隙他目光掃過還在遠處應付電話的周旋久,後者胳膊在動,看樣子還在寫寫記記些什麼。
少年一直到水接滿才反應過來收回目光,差點被開水燙到手。
接完溫水他又從自助區夾了些水果,隻不過一手水杯一手簽名的便簽紙,兩隻手都被占着,便簽紙倒顯得累贅了。
少年低頭又看了一眼那張字迹潇灑的紙片,沒做猶豫,也沒把紙片往兜裡塞,而是面無表情地團成一團,丢進了旁側的垃圾桶。
隻是張多情的戲子寫的字罷了。
這麼想着,他轉身離開自助區。
“哥哥,溫水。”
少年回到桌邊,将溫水放在周旋久電腦旁邊:“溫度合适嗎?”
周旋久停下打字的動作,伸出手背探了探一次性紙杯的溫度,點頭:“合适。”
少年手裡還端着盛有水果的碟子:“水果,要嗎?”
“不要了,你自己吃吧,”周旋久說道,“稍微快點吃,馬上要登機了。”
“好。”
少年将水果盤子放在自己的座位前,切塊的應季水果,他拿一次性小叉子叉着吃,吃的時候還專門看了眼時間,也不是很着急。
周旋久訂的是商務艙的票,兩人連座,中間就隔了兩個扶手小餐桌。等登機後過來送便攜物品噓寒問暖的空姐離開,艙内便隻剩下安靜。
周旋久還在電腦上打字,靜音鍵盤基本沒聲音,隻有少年坐在他旁邊能隐約聽到。
那聲音像是有魔力般讓他越聽越困,本來就一夜無眠,此刻困意上頭,少年調整好座椅,半躺在上面不覺間便睡着了。
黑色的羽絨服外套蓋在身上,夢裡也是羽絨服上白玉蘭香水的香,很平穩。
久違的踏實的一覺,等少年再醒來時飛機已經準備降落澤平市,窗外天空放晴,景色與登機前全然不同。
“醒醒覺,”周旋久已經收起筆記本電腦,他小聲提醒身側的少年,“馬上要下飛機了。”
“嗯。”
少年揉揉眼睛,心慌,頭還是發脹,感覺還是在做夢似的,通宵過後三個小時的補眠遠遠不夠。
直到他們下了飛機,少年跟着周旋久上了他離開澤平市前停在機場的車,那輛車載着他,帶他踏進一個素未謀面的、全新的城市。
這裡會是他的新家嗎?
少年坐在副駕上打量窗外陌生的景色,想着些有的沒的。
澤平市是大市,傍山而建,江上之城。
這裡三面環江,是近幾年才開始快速發展的城市,故發展的還不完全,是個融合了古建築的古色古香與現代化都市繁榮的城市。
在這座魔幻的都市裡,大街上既能看到成群而坐淡雅内斂的老人,也能看到滑闆唱跳自由熱烈的年輕人,一年四季都像是在過夏天。
少年打量不遠處浮在江面上的大山,傍山而建的高樓林立,心情亮了些。
隻是此刻他更像隻囚困了多年突然掙脫牢籠的金絲雀,明明該感到快樂,卻又覺得陌生,覺得有點...無所适從。
“我想了一路,”周旋久在一旁的駕駛座開車,冷不丁說了一句,“既然你沒有名字,不嫌棄的話那就我給你起一個吧,我想你也不想随了張家的姓,那就用前輩的姓氏陳,以後你就叫陳千帆,沉舟側畔千帆過的千帆。”
對于少年來說這是個很好的寓意。
“好,我都聽哥哥的,”陳千帆應得很快,卻又遲疑片刻,道出另一個事實,“其實…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周旋久把在方向盤上的手一頓,語調轉冷:“你騙我?還沒開始跟我就先學會騙我了,這可不是好習慣。”
陳千帆認錯的态度很誠懇:“那我現在承認你能原諒我嗎?我隻是想跟你走,我沒有其他辦法。”
又怕這麼說不夠誠懇,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這個願望能算我預支今年生日的願望嗎?别趕我走。”
“好吧,僅此一次,畢竟現在把你送回去…”
汽車在這裡拐了彎,周旋久沒看他,專注眼前的路,頓了下又說:“好像也有點遠了。”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陳千帆猜不透周旋久此刻心裡在想什麼,有點心虛,因為事實上他還是把周旋久算計了。
他跟周旋久走,本質上隻是把周旋就當作逃離家庭的踏闆,并不打算長久地留在周旋久身邊。他現在無依無靠無能力無經濟基礎,或許等到他能一個人挑起生活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會把周旋久踹開,就像他的家庭把他無情踹開一樣。
一年,隻需要一年,十八歲之後他就可以自己去做想做的任何事。
至少經曆了那麼多,他心裡早已了然。
愛,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廉價的東西,母親和奶奶的先後離去更讓他更确認這個事實,沒有人會一直待在他身邊。更何況周旋久本身就是一個自出道起就绯聞纏身的人,這樣的人的就算有愛,那點愛和關心又能值幾個錢。
他自己不是個好人,周旋久也不是,他跟着周旋久不過是給了周旋久還母親恩情的機會,所以誰也不虧欠誰。
周旋久的車又在路上開了一個多小時,窗外繁華的都市過去,周圍變成樹木林立環境清雅的住宅區,車開進一棟獨棟别墅的地下車庫。
周旋久停車拉手刹,側頭問道:“那你生日到底在什麼時候。”
陳千帆怔愣片刻,反應過來後又說:“在十一月,十一月十二号。”
“好。”
他不明白周旋久多問這一句的意義,也沒想到那一年冬天自己十八歲,過了人生第一個有人專門為自己慶祝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