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周旋久坐在副駕上正和徐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不知道在說什麼,反正以徐斌熱情的性格和周旋久圓滑的處世,他們對話肯定冷不了場。
隻不過兩人不能多聊罷了,盤山公路不好開,遇到彎路還是要專心些。
陳千帆覺得,如果是坐自己司機的車,這段路程周旋久或許會戴上耳機和眼罩睡一覺,但不是,便又覺得礙于禮節周旋久或許甯願盯着道路發呆,也不會在不熟的人面前直接閉目小憩。
最後一排放眼望去的視野不那麼完全,隻能從第二排單人座中間和第一排主副駕座椅中間的縫隙裡看到副駕座位上的周旋久,隻有一個斜後角度的側臉。
陳千帆靠窗撐着下巴,靜靜打量着那張時不時會露出笑意的側臉,看到副駕上的人被車前燈鍍了一層柔和的光,心裡又不知想哪兒去了。
就這樣陳千帆一直看到下山,看到道路兩側的燈光越發明亮,看到荒山變街道。
黑暗給了他一層保護色,沒有人會注意到這裡有個人一直默默觀察着坐在副駕上的男人。
就這樣陳千帆看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後半程周旋久的身子不知何故往窗邊一挪,徹底看不到了,他便又轉過頭沉思着看向窗外。
心裡…突然很滿足。
陳千帆在暗處,難自抑地勾了勾唇角。
徐斌的車下山後又開了半個多小時,終于進了市區。
街道上繁華不少,路燈多了亮了,道路右邊是林立的摩天高樓,滿街霓虹,左邊是入夜後亮起的江岸,歲月靜好。不遠處江上正飄着幾座亮燈的觀光遊輪,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偶爾會傳來沉悶的鳴笛聲,隔着緊閉的車窗也能隐約聽到。
澤平市的魅力正在于此,既平靜内斂又自由熱烈,是個老少皆宜的城市。哪怕是冬日,肅穆的環境都能被當地的文化氛圍烘高幾個度。
導航一直導到大隐于市的寶居閣酒樓,那五層的酒樓門外燈火通明,雕欄林立于其間,如古代宮殿般輝煌。
徐斌開車,将SUV停進地下車庫。
“下車了孩子們,我們到了,”徐斌摘下安全帶對後排的三個年輕人提醒道,“都穿嚴實點别被認出來,被狗仔拍到可就麻煩了。”
私人行程被狗仔拍到是最麻煩的,他們幾個不算出名的新人演員和徐斌這個新人小導演沒什麼文章可做也就罷了,可若是帶上周旋久的詞條往網上一挂,不知道又要被衍生出多少荒謬的說法來,他們需要重點保護的是周旋久。
這裡不是劇組,陳千帆也謹慎地帶上帽子口罩。
地下車庫比室外還要陰冷,下車後劇烈的溫差讓陳千帆打了個噴嚏,緊了緊身上的羽絨服。
楊皓宸和徐思齊精力用不完,一下車就一人架住徐斌一條胳膊把人往電梯裡拖,生怕人跑了似的。
“哥哥,”陳千帆快走兩步跟在落單的周旋久身後,問了一句,“你冷嗎?”
周旋久一天到晚包的嚴實,哪還感受得到冷,搖搖頭:“不冷,馬上就進電梯了,上面就暖和了。”
陳千帆的嗓音壓在口罩後面,聽起來有點悶,應了一聲:“哦。”
又老老實實跟在周旋久身邊。
寶居閣是澤平市最有名的一家百年老字号酒樓,百年間酒樓随着知名度的提高一直在擴建,但裝修還一直保留上世紀小酒樓風格。
這家酒樓發展到現在商業化傾向愈發嚴重,當地人去的越來越少,目前基本隻為有身份地位的人宴請賓客或者承接大型宴會之用。
其實寶居閣論菜品并非多麼高檔上好,大型宴會菜品花樣多,但速成菜味道總欠些火候,隻管吃個賞心悅目。至于小型聚餐,沒那麼多花裡胡哨,多以澤平市本幫菜為主,喜辣,偏家常。
話是如此,可一座酒樓能發展到現在,寶居閣三個字便早已不單單是簡單的酒樓名字,它更象征一種地位,代表主對客的最高認可和誠意。
所以直白來講,大多數人來這不是為了吃味道,而是為了吃面子。
穿過飄香的酒樓大堂,徐斌在前台和工作人員核對自己的預約信息,核對好後服務生便引着一群包裹嚴實的人來到提前訂好的三樓小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