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鏡公主:鐵鏡女跪塵埃禱告上天,尊一聲過往神細聽咱言,我若是走漏他的消息半點——】
【楊延輝:怎麼樣啊?】
【鐵鏡公主:罷——三尺绫——】
——
兩位主角的戲做完,幕布拉上,下場沒多會兒又被雷鳴的掌聲請了回來。
“楊延輝”牽着“鐵鏡”從前面的上場台階走下來,到觀衆席裡給各位老先生請安。
心直口快的燕脂老爺子,指着“楊延輝”問:“你是那個小時候鬧着要跟我跑江湖的娃娃?”
胡舫抱拳,“燕伯,讓您見笑了。”
胡承心滿意足地瞅着兒子兒媳,心中再有遺憾,也被眼前景消了大半。
還有什麼比孝子賢孫更讓家長感到慰藉的嗎?
燕脂又一指“鐵鏡公主”,“你是胡舫的媳婦兒?”
“鐵鏡公主”給了老先生一個萬福,“叔伯好。”
燕脂問身邊的洪敬,“這丫頭的‘花衫兒’可有味兒?”
洪敬不住地點頭,“扮相甜美,機靈刁鑽,滿嘴的蜜糖和刀子。”
他們品評鐵鏡公主,鮮梣卻一個勁兒地朝蔓延看。
蔓延從他臉上的表情讀出來一些内容:你也這樣。
我不甜也不美。
我不機靈也不刁鑽。
我不會說甜言蜜語……
好吧,最後一條适合我。
我嘴裡藏着一把刀,而且逮着誰紮誰。
胡稀過來問父親,“宴席準備好了,上桌嗎?”
看戲看累了,得吃飯。
人多,不能亂坐。按着輩分,由主人稍微一指點,個人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蔓延的身份特殊,由不得他逃,被洪敬教授拽着跟他們吃在一桌。
當着各位“爺爺”級别的人物,蔓延待得不很舒服,别别扭扭的。
心裡再有東西,也是茶壺煮餃子。
飯後,歡聚的氣氛更深一層,新老朋友叙舊依然。
胡承正陪着燕脂,洪敬兩位高談闊論着,忽見眼前一排跪倒四個,長子,次子,胡覽,還有外姓的官緻不說話就叩頭。
“我還沒死呢,比劃得這麼齊齊兒咒我駕鶴西遊呐?”
老人臉上笑着,心裡卻實打實地明白子孫們想幹什麼,一·言·堂在現如今,似乎不大好使了。
“爸爸,我和二弟對不住您,更對不起胡家的列祖列宗,可個人好惡,勉強不來的。”
胡承看看下頭,再瞧瞧左右,“有什麼事,回家再說,不怕人家看笑話?”
今兒是啥日子口,沒想到後輩來這麼一手,這不是叫人騎虎難下麼?
打斷骨頭連着肉,撂邊上凍着,有失家主風範。
洪敬挨着個去攙扶他們,“瞅瞅,都啥年代了,怎麼還跟唱戲似的,有要緊話站起來回禀。”
趁此時機,蔓延冷鍋貼餅子——蔫溜了。
鮮梣扯着蔓延的手,坐在一個最冷僻的旮旯裡頭,接着看一場家庭情景劇怎麼個收尾。
胡家窯從古至今沒有外姓人介入。
别說官緻不行,就連胡承的外孫子趙閣,都沒有資格進澹窯。
燕脂拍拍老胡的肩頭,咱們難兄難弟的境況不相上下。
你比我強,最起碼還有人願意繼承家業,而我的卻隻能“拱手相讓”。
要說“遺憾”,誰的人生字典裡沒有這兩個充滿辛酸的字眼?
那你非要較真兒,這不是跟自己的一把骨頭過不去麼。
“胡兄,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隻要咱胡覽能擔得起來,大面上跑不了的。”
這話說得夠明白了。
胡覽是下一任的澹窯的窯主,讓他當這個家,自然就得說了算。
他哥就是個打工的。
“老哥哥,我難呐!”
胡承一揮淚,讓幾個孩子站到邊上聽話。
“實不相瞞,當年家父走的時候,有給我立下遺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