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準備去哪兒啊?”
“老樣子,那家店的貨蠻正的。”
“兩個月了還沒被查?”
“那老闆跟上面有點交情,交點保護費就得了。”
兩人背靠牆壁,正抽着煙聊着今天晚上的“消遣”。
“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求你殺了我啊啊啊啊啊啊——!!”
雜亂而凄厲的喊叫從遠處傳來,說話那人一下打了個激靈,剛抽到一半的煙就掉在了地上。
他啐了口唾沫,狠狠地踩滅了煙頭,從兜裡又翻了根出來。
“媽的,又是那個瘋子。”
他吐出口煙,恨恨地道。
“你想死我可不攔着你,”另一人見怪不怪地聳了聳肩:“上一個這麼說的,我去收屍的時候身上一塊好肉都沒有。”
“要不是那個小崽子是那位先生眼前的紅人,我他媽早都……”
“行了快閉嘴吧,你敢在那瘋子面前說這話?”
山本川咽了口唾沫,他無法控制正在顫抖的手。
從生物意義上來說,審訊室裡一共有三個人。可是在他看來,地上那個已經不能算是人了。
那東西全身長滿了紫色膿疱,兩條腿的大腿以下都被鋸斷,兩條手臂被折為奇曲的角度,其中的左手呈一百八十度反轉緊貼在手臂上,森白骨頭赫然可見,兩眼充血,本是嘴部的地方幾乎一絲肉都沒有,隻剩猩紅牙床裸露出來。
從貧民窟出來的他自認為已經見過世間所有地獄,可見到這一幕的時候,才發現他仍然擁有恐懼這種情感。
而造成這幕慘劇的隻是一個少年。
看到監控裡的人奄奄一息,琴酒于是開口:“處理掉。”
雙腿灌滿水泥,可他必須執行命令。
他的生命在恐懼與死亡間做出了決定。
他緩慢地靠近那個東西,神經無限繃緊,他大汗淋漓卻不敢揭開防護服一秒,終于地上的東西沒了生息,他才用特制的袋子小心翼翼的将其包裹了起來,帶了出去。
從頭到尾,他甚至不敢往旁邊撇一眼,哪怕組織的Top killer都無法讓他産生這種程度的恐懼。
薩澤拉克。
這個名字是籠罩于地下世界的夢魇。
人們畏懼于他各式各樣的毒,更恐懼于它到底是被什麼所誘發的。
令人沉溺的香水味是奪去氣息的鐮刀,口中的佳肴是腐蝕人皮的毒。
如同幽靈,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無時無刻,如影随形。
如何折磨老鼠?
有人回答酷刑,有人回答家人,有人回答讓他的信仰在他面前崩塌。
但他出現之後,這個問題的回答必須加上一個——
薩澤拉克。
無盡不死的毒藥與疼痛相伴,能瞬間摧毀最堅強的心髒。
他是毒蛇。
是瘋子。
是最殘忍的暗殺者。
薩澤拉克。
——
易容後的貝爾摩德坐在車上化着妝,手邊是一頂帶紗的黑色貝雷帽,這次任務需要扮演的是參加高檔拍賣會的貴婦人,而她的“男伴”——
她擡頭瞥了眼鏡子笑道:“不高興?”
“有什麼不高興的?”後座的那人打了個哈欠,“就是昨天晚上被叫去審訊室加了個班,搞得我沒睡好,要不下個實驗體就選Gin吧,省的讓他再打擾我。”
貝爾摩德正塗着口紅,拿着鏡子看了看之後笑道:“雖然我也很支持,但是那可不行,Gin要是死了,至少三成的任務會分到你我身上,到時候就更沒時間了。”
月野織又打了個哈欠:“這次要幹嘛?别告訴我隻是讓我過來然後無聊的坐兩個小時隻為了買個東西。”
“Bingo,不過買東西的同時順帶解決個目标,搞定之後那位先生同意了給你撥更多資金。”
“那就走吧。”他漫不經心的下了車就甩上車門,自顧自的站在車旁邊用眼神示意她趕緊出來。
“真沒紳士風度呢,一般來說面對女士下車時,應該優先替她打開車門吧?”貝爾摩德理了理頭發,同樣下了車。
“紳士風度能當錢用?趕緊走了。”
大廳富麗堂皇,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熏香,兩側牆壁上擺滿了衆多的畫作,頭頂是三層的水晶吊燈,無數穿着西裝禮服,帶着面具的男男女女互相打着招呼,談笑風生。
貝爾摩德将準備好的邀請卡遞給了一旁的侍應生,年輕人笑着帶領他們來到了一間獨立包廂:“歡迎您的到來,勞斯夫人。”
包廂内裝飾奢華大氣,酒水瓜果齊備,光看一眼就不禁讓人感歎資本的力量。
“勞斯夫人?是那個艾麗娜.勞斯?你倒是玩的大。”月野織以看戲的語氣道。
“她現在在澳洲,手伸不到那麼長。離了婚之後她就跟家裡徹底決裂了,哪怕這次被他們知道了也不會在意,頂多就認為她又出來滿足她的所謂愛好了。”
貝爾摩德檢查完包廂後脫下手套,包裡拿出指甲油慢慢刷在指腹,後者拿着紅酒:“羅曼尼康帝?難喝。”
“隻是雖說決裂了,但總歸還是有那個姓氏的。”
月野織聳聳肩,不以為然。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本次拍賣會!”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失真的噪音,月野織走到落地窗前看了看:“人還挺多的?”
貝爾摩德給自己倒了杯:“畢竟這裡是不錯的銷贓地點,有什麼報複也都是買家擔着,高枕無憂又為何不來試試?說不定就能買到什麼好東西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月野織翻了翻今日拍品名單,“壓軸和壓台的這兩個東西沒介紹啊。”
“那兩個東西向來要是敢買就是不死不休,一般不介紹。這次任務要買的是那個「永恒之心」鑽石,裝着它的盒子裡面有我們需要的儲存卡。”
“那要解決的對象呢?”
“你隻對這個感興趣點吧?”貝爾摩德從包裡抽出一張照片推給他:“傑倫.克拉克,一個走私軍.火商,他給我們的那批貨裡發現有竊聽器。”
照片上的男人看上去五十出頭,身材勻稱,面容平平無奇,唯一比較特殊的就是左臉到耳後有一道很長的傷疤。
月野織掃了一眼後将照片抽過來揉成一團,塞進自己的口袋:“什麼時候?”
“拍賣會結束後有一場他的私人酒會,隻有定了包廂的人才能選擇參加,到時就在那裡動手。”
拍賣會已經過去大半,儲存卡也已拿到手。月野織正拿着一管紫色液體在指間轉着玩,看的貝爾摩德挑了挑眉毛,誰知道那裡面裝的是毒藥還是強酸。
“——下一件拍品!朋友們!我敢說這一定是一個不錯的驚喜!”
月野織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視線投向了全場中央的主持人。
那個人面帶微笑,身旁的東西被黑布籠罩,看形狀是一個巨大的正方體。
拍了拍麥克風,他再次拔高了音量:“尤其提醒各位先生們!這是難得一見的貨色!歡迎我們的新朋友,一位美麗的夜莺小姐!”
主持人将黑布一把揭開,露出籠内景色——
那是一個人。
一個瑟瑟發抖,嘴巴被塞住,兩隻手被鐐铐鎖住的女人。
主持人用嘹亮的聲音向全場介紹着,尤其着重的描繪了她的歌聲多麼動人,多麼婉轉,堪比森林中歌唱的夜莺。
而全然無視了她滿面的淚水,乞求的目光。
月野織的目力極佳,他甚至能看清她的手腕已然紅腫流血,脖頸處有一條細細的傷口。
而他聽着場上一次又一次的報價,看着主持人重重敲下木槌宣告哪位在競争中勝出。
他隻是一遍遍摩挲着手中的紫色液體,不管後面的拍品不斷替換,他的眼睛從始至終都盯着剛剛擺着籠子的那個地方。
身後的貝爾摩德将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同樣無話。
拍賣會終于結束,月野織起身走到貝爾摩德面前,拎起裝着紫色液體的試管笑着問道:“現在去死還是喝掉,選一個吧?”
細緻入微的觀察力告訴她,面前的人并不是說笑。
“哎呀,心情這麼不好?”貝爾摩德毫無懼色,同樣笑着這麼問道。
“去死,還是喝掉?”
那人仍然滿面微笑。
貝爾摩德裝作歎了口氣,将試管接了過來,将紫色液體倒進嘴裡。
苦澀的鐵鏽味充斥口腔。
“難怪Gin那家夥不喜歡跟你一起出任務。”
她将酒杯放到一旁,道。
——
酒會上觥籌交錯,無論男女都談吐得體,姿态優雅,侍者穿梭在光鮮亮麗的人群中,為他們提供香槟與紅酒。
貝爾摩德站在酒桌旁,正以「勞斯夫人」的名義應付時不時上來搭讪的男人,她搖晃着杯子,如同捕食者般耐心等待着時機。
“來了。”月野織的聲音通過耳機傳來,貝爾摩德不動聲色地瞥了眼門口,果然看見一個帶着面具的男人走了進來。
左臉到耳後的傷疤是最好的證明,貝爾摩德裝作不耐的将酒杯一放,打斷了表情谄媚的男人:“夠了,趕緊滾。”
男人也不在意,反而點頭哈腰的說他馬上滾,希望夫人不要動氣傷了身體等等奉承話,似乎早已習慣了勞斯夫人這種陰晴不定的脾氣。
“這不是艾麗娜小姐嗎?”傑倫.克拉克笑眯眯的走了過來。“這麼美麗的小姐今日能來鄙人的酒會當真是蓬荜生輝啊!”
貝爾摩德隻是發出一聲冷哼,正了正别在耳邊的玫瑰花,完全無視了面前者。
傑倫.克拉克也不生氣,隻是随手拿了杯身旁侍者托盤上的香槟揚了揚:“這種好日子不幹杯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