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陳露按響了如侬的門鈴。她送來一個禮盒,裡面躺着昨夜被如侬扔下的Manolo Blahnik。
“江先生讓我記得把這個帶給你。”陳露公式化地笑着,妥帖挑不出一絲錯處。
盒子輕巧,連帶裡面的高跟也不重,可如侬捧着,隻覺思緒萬千。
“那他人呢?”她問。
“江先生去北京談一個新戲,如果順利的話,下個月就進組了。”
“好。”如侬點頭,禮貌地與陳露作别。
短發女人離開她的前院後,回到江以商的住宅。過了不久,陳露提着行李出門,将東西放上奧迪suv,熟練地離開。
隻剩手上的鞋盒,隐約散發着江以商家中的松香。她垂睫看去,後知後覺地看見鞋面也被處理得幹幹淨淨。
可昨夜,如侬分明是一腳踢到園圃裡的。
*
即使是大忙人,在婚姻法前也一視同仁。
自搬離燕橋别墅以來,如侬幾乎不曾聯系自己的前夫,最近一次聯系,是為了約到民政局辦手續的時間。
魏無讓挑了個工作日的早晨,又托關系提前打了招呼,區民政局為他們早開門半小時,以免撞見太多吃瓜群衆。他是個細心的人,生活種種都考量妥帖,但這品質實在與他金尊玉貴的身份不相符,有時會令人覺得虛僞。
“這真的是要離婚的嗎?怎麼看着挺客氣啊。”
“隻能說離得沒那麼難看罷了,逢場作戲,怕被狗仔拍到吧——”
“明星是真的臉小,剛剛賀如侬從我旁邊過去,我覺得自己的頭是她兩個大!”
“别的不說,她請的早餐還真不錯,下回我也要訂這家三明治。”
“五十多一個,你要不再考慮考慮?”
“啊?!這麼貴,那我得多嚼幾下……”
辦公室外的走廊上回蕩着工作人員窸窸窣窣的談話聲。
提早半小時上班難免引起打工人的不悅,魏無讓來前叮囑宋頌訂好餐送到,隻說是如侬的心意。他考慮問題周全,以至于離了婚,宋頌這個助理得操勞不少事。
先時她對着如侬哭鼻子,說自己是最不願意看他們離婚的人。然後如侬就笑:“你這話說得,像是我倆的孩子一樣。”
“那也很好啊,儒雅的爸,漂亮的媽,這神仙日子我想都不敢想。”
對,孩子。他們甚至連個孩子都沒有。
如侬這兩年婚姻便輕飄飄地沒了,除了離婚證什麼都不剩下。
走出民政局的大門,時間才剛過九點,都市的車水馬龍将将拉開序幕,而如侬卻長長地舒口氣,為她和魏無讓的緣分畫上句點。
她想過很多種分開方式,歇斯底裡也好,平淡無波也罷,可總歸不是這樣,她醞釀着告别時,魏無讓卻笑着問:“要不一起去吃個早飯?”
如侬的唇碰了碰,終歸沒拒絕。
邁巴赫駛過中戲不遠處的後街,這一片栽滿了法國梧桐,還不到秋天最好看的時候,便已别具風情。
如侬側首看窗外的景緻,話音渺遠:“我記得以前讀書時,老在這看見奔馳寶馬紮堆,狩獵一樣,盯着學校裡的漂亮女孩兒,如果談成了,就帶她上車。”
魏無讓笑着回她:“現在也有。”
“其實往往是那些賺了點小錢的小老闆,或者是小富二代才喜歡玩這個把戲。”
涉世未深的女生好騙,而家境普通、有幾分姿色、心高氣傲的戲劇學院的女生,就尤其好騙。
如侬在校那會兒就聽過不少逸聞,被小老闆包|養的有,自以為談戀愛實則對方有家室的也有。最後女孩們哭着鬧着過了青春最好的時候,除了裝點自己的包包首飾,啥也沒剩下。
後座另一側的男人不言語,眸色卻暗了些。
如侬隻覺得寒涼的手被一團暖意包裹,魏無讓大掌覆于她上,安慰似的拍了拍。
“都過去了。”魏無讓話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他們找到一家英式餐廳,雖然如侬并不認為英國人有烹饪的天賦,但這家店的咖啡和茶都很好,這才留得住他們的胃。
“要說起來,日本人改良的西餐倒還合适些。”吃了一小塊烤培根後,魏無讓感慨。
“你是在說之前東京那個……?”
“是,他家的餐包也很好吃,剛烤出來又松又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