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不知天地為何物”,這就叫不知天地為何物。沒日沒夜、翻天倒地的三天過去,他們仿佛成為兩個在床上築巢的生物,見不了光。
他們一起看完了《看不見的客人》,奚元終于看到一部相當滿意的懸疑片,理解了江憫的用心良苦——如果是第一天看這部電影,結束了她肯定會抱枕頭意猶未盡很久,想和他徹夜長談,複盤電影的情節,哪有心思幹别的什麼。
江憫甚至給梁姨放了假。無垠的結冰期密歇根湖畔,偌大一座莊園裡空空蕩蕩,隻有她和江憫兩人。餓了他親自給她做飯,她偶爾樂得搭一把手。沒食材了才一起上街去買,順便在外面吃一頓飯,不算和外界徹底脫軌。
他們一起拍照,見不得人和能見得人的都拍。在外面吃飯的,在浴室盥洗台的,在浴缸的;拍一起看過的電影,拍一起弄亂的床,拍她向上握住他手并與他十指相扣,拍他給她塗的腳指甲油。
而後發在彼此ins上,寫亂七八糟細細碎碎的話,甚至假裝是兩個明星在官宣,自娛自樂。反正他們兩個都是私密賬号。江憫說他上面的朋友都是很熟悉的,甚至其中都沒有賀婉詞,沒有關系。那些人玩得比他還花,沒心思批判他。
他說她是一隻小貓,會在夜晚發出小貓一樣的聲音;連帶喜歡人的方式都像小貓一樣固執又别扭。不會直來直去,而是像一次次伸出爪子來撓出一道道傷口,要得到無限包容和原諒來獲得答案。
她說不出這樣的話,像詩一樣,但想到聖誕節時非常不合時宜蹦進腦袋裡的那首詩——
你遊蕩在無人商場的樣子,像隻海鷗,像個精靈
而我是懸崖,我是峭壁
我是抽着煙、拿着玫瑰,笑着對你說
我們沒有煙花,但是有煙和花的男人
我們跳華爾茲,我們吃冰淇淋
我們一天做了很多事,争分奪秒,時光倒流
我們一天隻做一件事,就是愛
我們赤身裸體,抱在一起
你在我的懷裡流淚
說你愛我
……
她把它寫在ins上。圖片是江憫給她買的那隻手作泰迪熊。米白色毛茸茸的背影,它坐在江憫卧室巨大窗戶的一角,眺望充滿白色霧氣的湖面。
它在想什麼?
此時此刻,它也會覺得很幸福吧。
*
最後一天上午,奚元覺得身體要透支了,江憫帶她去家裡健身房。按照他理論,做.愛是對體能的負消耗,而鍛煉是能增強體質的正消耗,兩兩相抵就不會體虛。奚元也談不上信不信了,就算他騙自己又怎樣,跟着他練練總沒有壞處。但又很疑惑:“你為什麼還有體力,你是不是對我還有所保留啊,江憫?”
“确實,但不是我本意吧。”他看着她,認真回答,“如果沒記錯,每次都是你在一哭二鬧三睡覺。”
“哦。怪我咯。”
“沒關系。”
“……”
奚元說不過又氣不過,上去給他一腳。
換作以前,她可不敢這麼對他,說句重話都怕他往心裡去。但現在,她為非作歹。
連着三天醉生夢死,肌膚之親,她好像和他瞬間多了層密不可分的關系。
這種關系是一起在無人的世界品嘗過禁果,且兩人都十分受用。好像瞬間對對方的每一寸都了如指掌,成為靈魂與肉.體上真真正正的另一半,所以幹什麼都非常默契有底氣。她說:“江憫,我們不能再這樣了吧,叫梁姨回來吧,好好收拾收拾房間,你說過周末又要出去和那些人一起玩。”
那是她在那座公寓被綁架時,他給她發的信息内容。
他說:“好。”
“那我們可不可以和他們公開?”
她眼睛亮晶晶的。她可能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麼。或許隻因為,第一次要将這份關系和一些人分享。
原來結婚發喜糖不是什麼無聊的傳統啊。她太抗拒婚姻了,可她現在好像變成個戀愛腦。她那一刻竟然在想,如果有一天讓她和江憫結婚,她一定會美滋滋給所有人發喜糖的,且恨不能在盒子上印兩個人照片。
然後她覺得自己這想法很可怕,但又一想,為什麼可怕,江憫是普通人嗎?是普通的要和自己聯姻的男人嗎?
他可是一本小說裡幾近完美的男主,對他一見傾心是情理之中。怪不得鐘瑤會對一本本小說如癡如醉,她現在恨不能與這位好閨蜜狠狠擁抱,并狠拍她後背告訴她:姐妹,我理解你了。
思緒拉回現實,她的思考很雜亂,但很短暫。江憫也是很短暫地想了一秒,告訴她:“如果你喜歡背着他們,就不說,如果你想告訴就我來說吧。”
總的來說:他無所謂,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