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這就是所謂的“旁觀者清”吧。
其實她曾懷疑過江憫是否對自己有一點與衆不同,是否有一點偏向,但作為當局者她不敢确定。還有就是,聽說他有未婚妻那件事可能對她的影響挺大。
對話框半分鐘沒有動靜,童夢真話題又跳躍了:【那你現在怎麼辦?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呢?總不能就這樣一直僵着吧。】
這問題奚元也沒有答案,半天沒回複。
童夢真又問:【那春節呢?你要自己在那邊過年嗎?】
【還不知道耶。】
*
結束了在郊外别墅的聚會,群裡因即将到來的春節而暫時沉寂下去。
芝加哥還那麼冷,但奚元很喜歡這樣冬天的氛圍,比如看向窗外霧氣飄渺的密歇根湖時。
這樣的氛圍很适合看一些畫面色調沉郁的英美劇,聽一些憂郁的歌;很适合和江憫享受兩個人無比靜谧親昵的時光,時間仿佛被拉得很長很長。
離春節還一個周,在莊園裡宅慣了,也逛夠了方圓内街道,她想幹點兒什麼與往日不一樣的,江憫帶她去他的學校了。
這還是奚元第一次去芝大。講實話,比她那大學氣派恢宏到不知哪兒去。她甚至覺得很新奇地四處打量。
江憫這次是繼續改他的論文,他帶她去了他們那兒一座很有特點的玻璃圖書館。遠看去像一塊蓋在地面上的菠蘿包。縱橫的菱格紋頂梁支起一片片晶瑩剔透的玻璃,在冬日天光下泛出靜谧安甯的色澤。天藍藍的,從内部看青青的,微微泛黃,太陽光線則是一抹鑲着金邊兒的白,像被人用手指蘸了那樣顔色的粉末抹過去的。
找了個位置坐下,在這樣的穹頂籠罩下很安甯。
江憫研究他論文,奚元在一旁用平闆玩遊戲,在上面炒菜,做披薩,旁邊手機亮了就回複一下童夢真的廢話。
中午坐江憫車去唐人街吃了點東西,下午回來他繼續對着筆記本電腦浏覽、敲敲打打,她嗜睡了,趴着,半睡半醒。
迷迷糊糊中,聽到他接了個電話。用很低很低的聲音:“喂?”這聲量倒不會打擾到周圍人。
她迷迷瞪瞪地爬起來,直起身子,在座位上放空,聽他打這通電話。
能聽到那邊是個冷靜沉穩、即使平淡說話也能感受出絲絲威嚴的女聲:“江憫,過年回家嗎?”
他依舊很低很低地應:“回。”
電話就挂了。
就這麼簡單。
兩人不謀而合地對視。奚元嘴角不自覺癟下去。她想說:那我怎麼辦啊?江憫就問她:“和我一起回去過年?”
“……啊?”
*
一月二十日,在中國的農曆節氣中是大寒。次日是除夕,再往後一天就是春節。奚元半躺在江憫的私人飛機上,依舊半睡半醒。
江憫一開始提出這想法時,她覺得他是不是瘋了。但此時她隻覺得刺激。
并且出發前她隻給童夢真發了一條消息:【寶寶,現在是1月20日的夜晚,我一個人在芝加哥覺得好孤獨。左思右想,我決定回國陪伴你度過這個意義非凡的春節。但前提是你不能告訴任何人。起飛了,等我。】
她确實是個挺愛搞惡作劇的人。發完她自己都偷樂了好久。
她回國過年這件事,她知,江憫知,童夢真知,連李維霖都沒得到消息。
江憫說,他和他家裡人過年不能一直陪着她,但他在北城有一座閑置的公寓,大平層,很高,是他之前住過的,她可以臨時住在那兒,她聽了就覺得非常喜歡。他知道她加了童夢真好友的事,他說她如果還是無聊可以約她出去逛逛,逛逛北城那些熟悉的地方,最後又開一句玩笑:就是小心别被家人給抓回去,那之後就見不到他了。
奚元笑:都在過年呢,誰有閑工夫滿街搜羅我。但也信誓旦旦一定會低調點兒。
下了飛機,連吹在臉上的淩晨的風都是熟悉的。她熟悉的北城,和記憶中一模一樣,與現實中也沒有任何差别。
又換了張江憫的手機卡,主要是用他的流量。手機一開機就在狂響,無一例外是童夢真的。從她起飛到降落,童夢真因為這件事幾乎一夜未眠。最能直觀表達她心情的就是第一句——【WT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