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公寓地址發我一下吧。”奚元和江憫說。
“這麼急?”
“嗐,是童夢真要啊。她急性子,而且我都有點後悔在出發前給她發消息了,她幾乎一夜沒睡。這麼一看我這個人真挺壞。”
“還行。”
于是江憫發她了,她轉發給童夢真,又問江憫:“你什麼時候回家?”
他想了想:“先陪你睡一覺吧。”
奚元連跟他走的步伐都有所遲疑:“這個‘睡一覺’的意思是?”
他側着低下頭,看着她,似笑非笑:“就是字面意思。但如果你有興緻的話,我配合你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嘁。”奚元也很傲嬌地一偏頭,抱起手,“我也沒有往那方面想,就是怕你圖謀不軌才問的。你先回家過年吧,和家裡人好好團聚完再來找我。”
江憫揉了揉她腦袋。
上了車,到達他所發給她的那定位,下地下停車場,上電梯,進了大平層公寓的室内,整個裝潢是黑白灰三色輕奢風,很符合他慣常喜好。
進門的鞋櫃上還放着他用來盛放車鑰匙的小盒子、香薰。走進卧室,還可以隔着半透明櫃門看見放在衣帽間中央台子上的一瓶香水,CHANEL蔚藍,感覺在男士中很普及的一款,但奚元卻能想象出那氣味萦繞在江憫身邊會是多麼的與衆不同,至少對她來說會很有吸引力。
整個家都還留有濃厚的生活氣息。要不是能看出臨時請家政來整體清理過一遍、幹淨得太過一塵不染,仿佛主人昨天還在這裡生活。
江憫告訴她:“我本科就在北城念,所以四年裡一直住在這。”
“怪不得。”
奚元更感興趣了,在房裡四處溜達。這大平層三面通透,周圍的北城夜景一覽無餘,視線果然好。
她讓江憫先去洗漱,她做遊戲似地在這房子裡轉悠,尋找一些他過去的生活痕迹,覺得很有意思。甚至翻出一些他本科時的課本,上面有些許筆記,每個字的每一個筆畫間都會空出一定距離,顯得字迹十分工整。
她忍不住拍下他寫在扉頁的名字,偷偷發了個ins。
他洗完澡她才去洗的。浴室又是很大,他似乎格外喜歡浴室有一整面牆落地窗,當然都是單面。
她泡澡時看着窗外的萬家燈火,夜晚CBD區依舊堵塞的蛇形公路上車水馬龍,金光璀璨,仿佛滿鑽的寶格麗手镯。
她發現當泡在浴缸裡時,一個人在這麼大的空間内獨自凝視這樣的景色,很容易不自覺陷入思緒。很安靜,很久很久。
江憫以前在這裡泡澡時在想什麼?
她于是開始胡思亂想。直到浴缸裡水慢慢涼了,才快速結束了這次沐浴到卧室去。
江憫正靠在床頭玩手機,已然發現了她發的ins,将屏幕轉向她,給她看。那意思是:我看到了。她樂得笑了幾聲。
他們相擁而眠。
因為在飛機上睡過,還有時差因素,奚元并不是很困。與其說睡覺,不如說她像是某種小獸,蜷縮在自己溫暖的巢穴裡。但她還能感受到另一個人起伏的呼吸、長而平緩的心跳,很讓人心安。
夜晚迷迷糊糊的,北城似乎下了陣雨夾雪,聲音很清脆。這公寓樓層高,仿佛在世界的高處聽雨雪降臨人間。
她第一次睡這麼淺、卻覺得睡這麼好。
江憫第二天回了家,童夢真就順着她發的位置找過來。奚元給她開門。
因為夜晚降水,整個世界還處于一片灰蒙蒙濕漉漉中。童夢真長得很可愛,也很漂亮。有肉感又幼态的鵝蛋臉,五官卻大氣标緻;皮膚奶白奶白,一頭長卷發,身上散發出淡淡的花草香,總之奚元一看就立即喜歡上自己在書中的這位閨蜜。她把她拉進家裡,她第一句話就是一臉星星眼地問:“我們今天去哪裡玩?”
“玩?”
“今天都除夕了啊。”奚元無奈又好笑,但想了想,“我們可以出去吃頓飯,你想不想?”
“想。”童夢真一下子想了好多,“但現在情況特殊,你到處亂跑有被‘捉拿歸案’的風險。還有就是要過年了欸,你真的一點都不想家嗎?”
她思維真跳脫。
奚元抿了抿嘴,無法給她答案。
不是不想。而是此時此刻她身上還有更加特殊的狀況——她對自己的那個家根本完全不了解。
對現實世界的那個家有所想念倒是真的。隻是奇怪,她發自内心地不會因為暫時回不去而着急。好像默認了那邊的世界會時間靜止、在等她回去似的。誰知道呢。
看她表情有些凝重,其實是思緒飄遠,童夢真覺得自己說錯了話,立刻握住她手臂:“對不起啊奚元大寶貝,我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但我這不是親自來陪你了嘛,嘻嘻!”
向日葵一樣的笑容又在她臉上綻開:“你知道嗎?今天除夕,我們家好多好多親戚都聚在一起。那人可不是一般多,你應該知道那場面會有多混亂吧?然後我就偷偷地溜出來了,根本沒有人發現。”
她笑得很開心,奚元跟着好笑。她拉童夢真進客廳,童夢真嘴一刻不閑:“我的天,怪不得你這麼樂不思蜀,這是江憫的公寓嗎?他借你住的?我都不敢想象他在芝加哥對你有多麼好,他為什麼要對你這麼好?對了,這次他也回來了麼?”
奚元甚至沒告訴她自己是坐江憫的私人飛機回來的:“回來了,回家過年去了。”繼而轉換話題:“說說吧,今天去玩什麼?”
“啊這……我還沒有想好。”童夢真不帶絲毫猶豫地考慮起這問題。奚元說:“我想去王府海棠吃烤鴨,吃完了可以順便去周圍逛逛街。”
“啊?還是别去那裡了,我怕遇到熟人。我離開前還有個親戚說要帶一個外地朋友去那裡吃飯,我真害怕的。”
“我打扮得低調一點兒行不行?”
“别了。”沒想到童夢真比她還謹慎。童夢真比她矮一丢丢,幾乎是用一種“求你了”的眼神看向她:“你才從芝加哥回來,别第一天就被家裡人抓走,到時候江憫遷怒于我怎麼辦?我怎麼和他交代?俗話說‘甯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呐。”
奚元拍她一下,算是對她貧嘴的回擊,繼續思考:“那怎麼辦,點個外賣?你就不想出去逛逛麼?”
“我想啊。”她繼續瞪着眼思考,“要不我帶你去國貿吃一家燒肉吧,我感覺在那裡遇到熟人的幾率比較小,但你還是要打扮得低調一點哦。”
“好。”
“你可以戴副口罩,再戴一頂鴨舌帽,就像女明星的機場look一樣。不過你還是好好化一下妝吧,我想和你拍照,當然我不會發給其他人的,嘻嘻!”
奚元于是又把她拉進卧室,從行李箱翻出所有化妝品擺一桌。雖然不多,但也能湊合着用。可是她沒有鴨舌帽,把江憫的衣櫃翻了一遍也找不到,最後隻戴了副口罩遮住大半張臉出門了。
她得償所願,在飽腹北城餐館美食的同時看到許多熟悉景色,她一一拍下,記錄在手機裡。
走遍天南地北,總還是覺得家裡最好。和童夢真一起拍了幾張自拍,實在沒事幹,吃飽了就困,兩個人回公寓呼呼大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