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奚元多看他幾眼。
講實話,他外形很好,看起來起碼文質彬彬,雖然不了解人品,但像是很懂禮貌的人。他一系列表現也是如此,對待她父母相當恭順。
他本來一直走在二人後面,但當電梯門徐徐打開時,他腿很長,兩步就上前,用手臂為奚元父母和奚元攔着門邊。看起來自己父母也相當吃他這套。或者說,他們本來就對這個女婿相當滿意,且有濾鏡。
他們那時大抵是對他笑了,奚元在後面看不到,但能看見兩人是在看他,他臉上那表情又明顯是在回應二人的微笑與肯定。
她也上電梯,那男人重新站回她身邊。
她後來知道他全名叫“付文武”。
他身上有木質調的低飽和香水味,倒不是很符合他顯露出來的氣質。
“文武昨天都幹什麼了?沒出去逛逛?”母親笑眯眯看他。
雖然是小說裡的母親,看起來親切,但終歸不是現實生活中陪伴自己長大的母親。奚元看着他們,又突然有種怪怪的感覺在心裡。
“沒有去哪裡。”電梯前映出男人的臉,他也微笑着很斯文地答,“就在酒店裡待着,和家人打了幾通電話。”
“這次跟着一起來美國确實辛苦你了。”
“哪裡,有什麼辛苦的?”他又溫文爾雅地笑。可奚元覺得這笑很違和。
電梯“叮”一聲到達的動靜終止了這段對話,酒店的餐廳到了。
這兒和整座酒店的風格一緻,一派金碧輝煌,是自助餐。
奚元情緒一直不高,确切來說,是想在表面上裝出什麼好表情都做不到。
她停在生魚片區域前等待廚師切一些新的,旁邊過來的光線被擋住些許,她瞥過去一眼,付文武。
無話。
付文武推了下眼鏡,開口:“你在裝什麼?”
奚元:?
她不可思議地看一眼他,這會兒的停留時間是方才兩倍,眼裡的情緒是方才無數倍。
他眼鏡輕微反光,但仍能看出目光是對着面前。
廚師已将新切好的生魚片端上前,他慢條斯理地夾,就像說話一樣溫吞又慢悠悠的:“我說你在裝什麼,奚元?在美國待了半年連我都認不出來了?你在演什麼,你失憶了?”
奚元臉上的震驚隻多不少,因為實在沒想到這男人是這樣的人設。
她還以為是個溫溫柔柔默默奉獻、渴望女主感天動地回頭是岸的最佳人夫角色。
所以她失語了。
回過神來,目光無意對向面前廚師。對方是個個頭相當高的褐發外國人,正笑意盈盈地回望她。他聽不懂中文,但根據付文武那樣的神情語氣,他可能還以為他們是一對情侶、男人在溫柔地向她說什麼情話。
牛。
她語塞地從一旁拿起另一隻夾子,要開始夾,但付文武将他盛滿了的碟子遞給她。
“江憫這麼好?還是你瞎了。”
她看他,眼裡憤怒又莫名其妙,但面上還是很配合地接過他盤子,遞給他自己空的那隻。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東西。”
“……”
——你他媽夠了沒有?她很想這麼回罵。
可餐廳的環境實在安靜典雅,空曠得像一間大教堂,放的音樂都流水般柔軟宛轉。
她轉身後看到自己父母,他們已經在位置上坐着了,不知是否注意到方才付文武給自己遞盤的舉動,大概照舊在心裡覺得他是個“好人”。
想到這奚元就想笑。
晚餐時間照舊是沒營養的對話,你一言我一語,問這問那。
她手機放在旁邊,好像還是會不經意習慣性地看過去一眼。
但她知道不會再收到想看的消息了,至少大概率不會。可坐在另一個男人身邊,甚至是一個自認為會和她在一起卻十分讨厭的男人,她心裡又總跳着一簇不安分的火焰,她想收到江憫的消息。
手機屏幕隻亮了一次。是天氣。
晚上回房間又亮了一次,是童夢真。
于是她和童夢真聊起來,說自己很快就回國的事。
童夢真直中要害,問:【那江憫呢?】
她也說不清楚:【就先這樣吧。】
【哦好吧。】
最後和童夢真聊到晚上零點多,再沒有其他消息了。她得适應這種生活。
……
六月底,她坐了回國的飛機,和父母及付文武一起。
她始終看舷窗外,除了吃東西和睡覺的時候。想起和李維霖“逃”到美國的場景,原來六個月時間可以過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