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手機光熄滅,她這面積不大的公寓裡也沒開燈,隻有她一直放着聽個動靜的電視在喧嘩。
那些一句一句、清晰的話語進了耳朵卻變成一段段背景雜音。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手機屏幕光暗淡,像一尊熠熠燃燒後又變成灰燼的蠟燭。她很幽深、很幽深地歎了口氣。
江憫給她發消息:【好好休息吧。】
她卻說:【給我找點事做吧,江憫。】
【就算沒什麼工作,上課也行,讓我每天也有點事做吧。】
*
原來杜錫紅才是那條鲇魚。
一條比邬南柯更合格、更精力旺盛,也更加聰明的鲇魚。
奚元不得不承認,自己想找事情來将自己填滿都因她而起。無論是江憫對自己分心,還是和杜錫紅在同一公司對自己上進心的刺激。
而江憫效率依舊高,立刻給她安排同在拍攝《神話》時差不多的課程。有表演,有健身,有台詞功底等等,甚至還有書法和畫畫。
他仿佛一個沒有心的人,對發生的事,對她所在意的那些問題并不提及,講實話也沒什麼解決辦法。他還是要和杜錫紅交流,他還是要為了北城文化的發展而投入身心……她慢慢開始讓自己對他戒斷。
和他一樣,隻說些日常無關緊要的話。
【早起了】、【吃完了】、【在上課】……他不給她發消息她也不會主動說。但他每天一定會給她發幾句消息。
她心裡很難受。
她永遠記得自以為可以慢慢愈合的那個早晨,從他手機裡看見他和杜錫紅聊天記錄的一瞬間。
他們兩人的頭像魚刺一樣總那麼深深地卡在她喉嚨裡,每每呼吸和吞咽唾沫時都讓她感覺惡心。所以每次忍不住多給江憫發什麼消息時她都忍住了。她認真地上每一節課,把精力都投入到這些事上。這感覺她在拍攝《神話》前體驗過,和世界保持距離,獨善其身,慢慢變好。
如果江憫不主動找她吃飯或逛街,她下課就自己去一些輕食店或咖啡店。
但她不再能光明正大上街了,戴鴨舌帽和口罩變成常态。樂趣就是拍一些好看的吃吃喝喝的照片,一些看到的風景,譬如路邊的小貓、某天很好看的夕陽,至多是自己穿搭,發到現在的ins裡。
童夢真是她最忠實粉絲,有時也和她一起吃吃玩玩。
慢慢等到天氣變暖,這是一個溫和又平靜的春天。
而後步入蟬夏,奚元在表演課上認識了一個很合得來的女演員。
二十二歲,叫“陳淞媛”,奚元看她的第一眼就被吸引。
她有少數民族血統,是很少見那種有攻擊力的長相,在北城戲劇學院就讀。簽的不是什麼大公司,也是她自己上進在外面上表演課。和奚元一樣,都一對一,但每次都是奚元課還沒上完她就來提前等着,所以兩人經常在老師别墅中相遇,而且見面的第一眼就很有眼緣。
第一次隻是簡單打了個招呼,後來聊幾句天,再加上微信。聊天内容從表演課到生活,越聊越多,之後甚至一起約飯和出去玩。
陳淞媛性格也好,細膩又直爽,但在演藝圈裡還處于較透明狀态,隻在幾部不溫不火的影視劇裡當過配角。
奚元終于懂了那種看見一個人就覺得她一定可以火的感覺。連她都覺得陳淞媛隻差一部機緣巧合的作品,就像她現在完全在靜等《神話》這一次博弈的結果。
在一起時間長了,陳淞媛經常見江憫來接她。
奚元也不清楚她知不知道江憫是誰。但看江憫的車,陳淞媛多半能猜出大概。
其實陳淞媛也不是什麼沒有故事的人。
其實兩人能玩到一起除了惺惺相惜,也有點同病相憐的意思。
——奚元電影還沒播出,就陷入實打實的被偷拍事件;陳淞媛還沒出名,就傳出過當小三的绯聞。
但和奚元一樣,因為還沒什麼名氣,還沒什麼能在娛樂圈掀起大風大浪的能力,事情稍稍熱鬧過一會兒就不了了之了,隻在吃瓜群衆記憶裡留下一道很淺很淺的痕。
江憫來接她去吃飯時也見過陳淞媛面,奚元問他:“她的事真的假的?”江憫隻是淡淡回應:“不了解。”
奚元悻悻地轉過頭。想:也是,這種事他為什麼會了解。與他毫不相關也對他無關痛癢。
“所以我的朋友也和你沒什麼關系呗。”她又開始沒事找事地胡言亂語。
江憫才在驅車離開前多看了目送奚元的陳淞媛一眼。但好像還是沒什麼興趣:“如果你真想了解,怎麼不親自問她?你們關系也能更親近親近。”
“啊?”
她又挺懵地看着江憫:“好奇怪,我怎麼總覺得你這話裡帶着股莫名其妙的醋味兒?”
然後這事就算翻篇了,他們開開心心去吃大餐。
但奚元琢磨,是不是江憫嫉妒陳淞媛作為新朋友總和自己有很多話聊,而自己每天隻是平平淡淡地和他說些有的沒的。
但憑什麼再對他掏心掏肺?她也覺得挺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