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卻沒什麼反應,直到她面前,似乎她之前的各種詭異舉動她都沒看見。奚元就懵懵地将她盯着,隻見其一臉平靜地開門見山:“奚元小姐,您好,先允許我向您打個招呼。可惜現在時間緊迫,沒人看見我進來,我想告訴您我可能知道您在做什麼……”
“……”
奚元已停止思考。
頭皮發麻。
所幸對方确實趕時間,并不待她有什麼回應,繼續說:“您想進大少爺房間,最合适的時間是晚上八點半。大少爺準時在那會兒沐浴。您應該知道,我們每天都在那時給大少爺送果盤,大少爺就是在浴室裡泡澡時吃的。若是其他時間,總會有風險。”
奚元仍說不出話。
兩三秒反應,她也知時間可貴。
無論對方是誰,在這兒耽誤太久,若被人發現難免引起懷疑。這個書房雖沒有積灰,但也沒幹淨到像是被經常擦拭的。
非常短暫地思索,她必須做最壞打算——萬一對方不是真心的呢?萬一對方是江恪的人,已經觀察到自己總上三樓、舉止異常,此時正試探自己為自己下圈套呢?還是萬無一失最好。她抿緊嘴唇:“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奚元小姐,我理解您。”如同在對方意料之中,“但還請您務必相信我。”
怎麼相信?奚元話未出口。
對方塞給她一個紙片,匆匆走了。
留她一個人在原地慢慢回神。
低頭看攤開的掌心。
與其說是紙片,不如說是一張被對折很多次、被疊得很小很小的A4紙。
她徐徐展開,對其上的内容瞪大了眼。
是一張監控畫面。
顯示時間:陳淞媛事發當天。
畫面是在酒店某層走廊,肯定是季隆酒店。最緻命是,畫面定格下江恪支着陳淞媛走路的一幕。陳淞媛明顯喝醉了酒,或被下了藥,七歪八扭地斜在他身上……奚元不敢多看,立即将紙合上。
相比得到一份證據的喜悅,她更為監控所記錄的這一幕而絕望。她摯愛的朋友,那麼美好的一個人,陳淞媛,你那晚到底經曆了什麼?
嘶啞的聲音在她心裡低吼着質問,眼淚奪眶而出。情緒再難平複。
她走到窗邊,并不強烈的陽光卻格外刺眼,令她淚水更多,令人讨厭。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
這世界讓人禁不住去問無數個“為什麼”,可誰又能給出答案?
但在這問題冒出的同時,在“世界”這個詞闖入她腦海的同時,她再一次意識到,這并非真實的世界。
她來到這裡,正是為迎接一個又一個挑戰,正是為背負這些使命的。
忽然感到多麼幸運,她是那所謂的永遠不會戰敗的女主。她忽然就變得堅強。抹去眼淚,看着眼前這座莊園,捏緊了手裡的紙。一陣短暫的暈眩,然後一切慢慢變清晰。
*
初六的夜晚,八點半,江憫在書房辦公,無暇顧及奚元在做什麼。
殊不知奚元正等在二樓樓梯口,心裡全是對未知的茫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對的是什麼。
“嗒”、“嗒”、“嗒”……
輕輕的腳步聲從一樓樓梯傳來,在這安靜的空間内十分清晰。
奚元屏息,看着那位曾來給自己通風報信的阿姨端果盤緩緩上來。兩人對一下目光,都沒有說話。
看阿姨繼續上樓,奚元猶豫一下,跟上去,小聲道:“要不我和您一起?”
逆光中,她仰望那人的背影,不高,微胖,此時在她心裡卻聖母般,見其緩緩地點一下頭。
心裡一顆石頭落下。于是立刻跟上去,但壓着腳步,盡量不發出動靜。
自上午與其交流後,她腦中一團亂麻,但又慢慢地梳理開。
首先有那張監控截圖,她願意相信這位阿姨是真心要幫助自己,那麼就該對她百分百信任。若真如她說,每每往江恪房間送果盤時其都在沐浴,那麼在送果盤時同阿姨一起進入應該是最安全的。
其次……
一位阿姨怎麼會有那麼大本事,甚至能弄到季隆酒店的監控。
這酒店的事對江憫來說都是盲區,大概是因為江恪太防範江憫。這位阿姨一定是受人指使的。這念頭一冒出來,奚元腦海裡全是江天鶴的笑。他總是對自己笑。笑得不懷好意,又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