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若她真打算讓江恪聲名狼藉、一敗塗地,江憫究竟是什麼态度?
這事她之前思考過,可現在事态更為嚴重,因為她已經算半隻腳踏入了江家大門,之後更是一家人。
結果她卻讓江家舉足輕重的大少爺墜入深淵,無疑也會對江家的聲名與商業版圖造成惡劣影響……江父江母的面容就在這時進入她腦海,接着是江憫。
完成為陳淞媛複仇這件事無疑會讓她放下心理負擔,但那時的後果也是她不可估計和無法承受的。
而她很清楚,不為陳淞媛報仇她一輩子都會後悔。
換句話說,如果不這麼做,她到這本小說裡來的意義是什麼。說白了,不過是一隻看不見的手推着她在一條既定的軌道上不停走而已。
于是如同認命般,她歎了口氣。
在床上坐了十五分鐘,江憫回來了。
看她這模樣,他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在笑什麼。然後進浴室洗漱,和她若無其事地聊着些别的。關于這件事,兩人默契地隻字不提,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睡覺時兩人相擁而卧。
靠着那副熟悉的胸膛,奚元卻怎樣都無法入眠。
江憫已不再說話,閉着眼,呼吸均勻。
奚元盯着他垂下的黑色眼睑,不知道他是否已經睡着。歲月幾乎沒在他面龐上留下什麼痕迹,他還是當初那個矜貴帥氣、身上帶着張揚的小說男主氣質、一眼就能讓她驚豔的大男孩。
幾縷黑發在額前,她忍不住去碰了碰。
要說唯一變化,大概是他平日裡的性子多了些成熟穩重。畢竟已經開始工作、在事業上開疆拓土,而不是過着當初那嘻嘻哈哈無憂無慮的留學生活了。
在一起時間很長,他早已成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成為習慣。
而習慣總是細水暗流的,不再像剛開始在一起時那麼熱烈悸動。可她也很清楚,除江憫之外,她再不會在任何人身上找到這感覺。
如今他知道了她進江恪房間的事,什麼都沒有表現,這樣反讓她心慌。他會怎麼想?
一切都是未知,像走在那條長長的走廊上。她害怕她已經摔碎了兩人間代表信任與感情的玻璃,她隐瞞了他事情,他們之間有了隔閡,但他一直不說。
所謂愛的人之間需要溝通,正是因為溝通才能不斷消除矛盾。若不溝通,她不知道會不會有芥蒂一直積攢在那裡,讓人越來越疏遠。可這事沒法說的。
她這一晚睡得很不安生。
第二天不知是因為進過江恪的房間而惴惴不安,還是因為一晚上在江憫的身邊胡思亂想,她心神不甯,一直想黏在江憫身邊。
一個念頭忽然占據她腦海:無論現在還是以後,如果因為為陳淞媛報仇的事而失去江憫,無論是他的感情還是他的人,她會作何感受。
可光是有這個念頭她就難過極了。
可能兩個人在一起太久,糾葛太多,糾纏太深,已經像相互長到一起的兩塊肉。忽然要扯開免不了鮮血淋漓,疼到發抖。
早上起床,她看着鏡子裡滿臉憔悴的自己,顧不上那麼多,擦了些東西稍稍提起氣色,對江憫強顔歡笑:“今天我陪你辦公吧。”
江憫看她的眼神有些異樣,但也就一秒鐘而已。
點頭:“好。”
和昨晚一樣,不說那麼多。
也沒告訴她,她現在雖然化上層淡妝,臉依然蒼白。這樣仰頭對自己笑的模樣,不知道是可愛更多還是可憐更多。
江憫的書房也在這二層盡頭,江恪那房間樓下。
本來這裡也可以設計成與江恪房間相同的布局,但可能不願與江恪太近,僅一層樓之隔,也可能不喜歡書房與卧室相連,江憫就單純用這裡辦公了。
他坐在位置上,桌上是兩台電腦,還有他這幾天以來的各種資料。邊上有咖啡和水果點心,奚元笑:“被伺候得這麼好,你這日子也過得挺滋潤嘛。”
“對我這麼不上心?才發現。”
他一句玩笑話,似笑非笑地歪頭看她。
奚元笑笑,心想某一天他也會對自己陰陽怪氣了。
可越細想他這番話心裡越難以平複,從一邊拉了張椅子,坐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