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突然想騙得幾句關懷,她補充:“唉,身體有點不舒服呢。”
“那太遺憾了。”江憫說。
“何出此言?”
她眼珠轉啊轉,覺得他是不是想做什麼壞事。難道前幾天那驚天動地的一次還不夠?江憫說:“想着幾天沒見了,時間也差不多,請你吃頓飯。”
不會真饞了吧。奚元想了想:“我後天應該可以。”
“算了,明天。”她一咬牙,“但明晚不能過夜,隻是想見見你。”
“我也沒想那麼多,我那麼畜生嗎?”他說完,奚元笑幾聲,他再次确認,“那明天晚上一起吃個飯?”
“可以。我和我媽說一聲就行。”
“好,那你有點心理準備,你要向我解釋一件事。”
“哈?”
本以為這是相當平和的一段對話,不曾想話鋒急轉直下。奚元不知所謂,江憫似笑非笑:“你确定你這幾天是在家裡好好待着嗎?沒做什麼事?”
“……啊?”
她深知與人交鋒就是這樣,在對方沒有率先把事情說出來之前,一定不能慫,不能示弱,不能主動說,否則和主動把喉嚨抵到人家刀口上沒兩樣。雖然那個人是江憫。
她支支吾吾,江憫也不啰嗦:“那先挂了,我這裡還有點事,晚些把明天吃飯的地方發給你。”
“好。”
奚元挂了電話,心跳飙升,心想:不會吧,不會被發現了吧?可江憫怎麼會知道?
就算她委托的人被那名叫“笙”的女生發現,那女生怎麼會知道是和江憫有關,會告訴江憫?
隻有一種情況,那就是——事發時江憫确實和她待在一起。
而江憫又為什麼知道是自己幹的呢?
要不是有百分百把握,他不會這麼肯定地同自己說。
難不成她被騙了,她找的那人根本就沒什麼職業素養。或者江憫現實中和小說裡一樣厲害,當場抓包,使那人不得不屈服,道出了一切。
奚元心亂如麻地給那人撥電話,對方不接,她才來氣,轉而在微信上發消息:【錢我不要回來,但你起碼要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吧?】
對方回複:【純屬意外!女士,你看我們有話好好說,好好協商怎麼樣?錢我也退你。】
果然是故意沒有接電話。
奚元也懶得和他掰扯,再次打過去,這回他接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隻聽中年男人哀歎口氣,像是醞釀了挺久,才将發生的事梳理好告訴她:“我發誓,我接觸這行業以來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您要我跟蹤的那人,哦不,你所說的那位男士,确實和普通人不太一樣。”
在奚元委托他辦事的第二天,他就根據那名女生抖音視頻裡一些場景找到其人。因為她幾乎天天出門,活動範圍也很有限,就是北城的繁華地帶,尤其是晚上常去的一些酒吧,并且她穿着紮眼,否則也不會這麼容易找到。事發不過在一個半小時前,那名女生外出和朋友聚餐,說到這裡,奚元打斷:“和朋友?”
“對。”男人十分肯定。
“你怎麼知道是朋友?”
“因為是一群人。”男人哭喪着說,“她一個女的,和一群公子哥,都挺高挺帥,但我還是能一眼分辨出你說的那位。就是他。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他也從未離開過我視線,我就想看看他和那女的之間到底有沒有什麼……誰知道,他兩位朋友離開了我視線我也沒注意,以為他們要去洗手間什麼的,沒想到他們忽然出現在我身後把我給按住。”
奚元聽着都替他捏一把汗。
“然後呢?”
“然後,”他頓一頓,“你要我格外注意的那個男人就來了。”
短暫的沉默,他繼續說:“他們一起聚餐,把我帶到走廊角落,告訴路過的服務生是處理點私事。嗐,他們那樣的人這麼說,人家飯店的人哪還敢管什麼呀!”
“為避免引起注意,在我面前的隻有那男人和他那兩位朋友。他先是逼問我為什麼一直跟蹤他們,威脅我要報警,我說你又沒實質性證據,他說他在局子裡有人,可以把我多關幾天,讓我以後都做不了這行;他說他不是不知道有這行當,但是誰給我的膽子跟到他頭上,我說我也不知道會遇到你這樣的人呀,其實看見你們的車還有進餐廳之前我就怵了,可畢竟是拿錢辦事。他又說我收的那些錢也可以好好查查。這些我都信他做得出來,可我還是不敢說……他可能察覺什麼不對,把他兩個朋友都支走了,我才……”
奚元沉沉地歎了口氣。
對方也挺着急:“我發誓我真沒有那麼蠢!進餐廳前我和我助理都特意換上了高檔西裝,一套大幾千,做這行我們都很專業,誰知道……”
奚元認命一般:“不是你蠢,是我蠢。”
竟然覺得這種事不會被江憫發現。
對方又說了些話,奚元挂掉電話。但她沒忘問一問那名女生和江憫到底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單獨接觸,男人說:“我看的時候都沒有,他們像是一群玩得很好的人,看樣子應該經常在一起玩。”奚元又認命般歎一口氣。
根據其描述,她猜測江憫之所以讓他那兩位朋友離開,是猜到委托人或許是自己了。
再看看江憫發來的飯店位置,是銀泰中心一家西餐兼酒吧,如同赴鴻門宴。
她給鐘瑤發消息:【完了!一切都完了!】
*
鐘瑤依然不知道奚元的“一位朋友”就是奚元自己。
聽了奚元描述,連她都覺得尴尬:【哎呀,我的老天,這事我是不是得背99.99%的鍋啊?我真的好對不起你那位朋友……】
【我也是頭腦一熱才想到這主意,誰知道她真做了!還有那位渣男,哦不,是她的那位好對象怎麼那麼不好惹?這麼drama的劇情竟也會發生在我們身邊?】
奚元扶額。
【她現在要去見她對象。】她說。
【那就大膽沖吧……】鐘瑤似乎也無奈了,【但你跟她說,不用慫,要說這事也是她對象沒給足她安全感。回複評論的時候她對象就應該猜到她會多想,怎麼不主動解釋一下呢?渣男。】
【對,渣男。】
要不說鐘瑤是她好閨蜜呢,奚元又從她這裡獲得了力量。
她想想鐘瑤說的話,也在理。于是心情變好些,晚餐前非常認真地打扮一番。因為江憫知道她喜歡那種環境幽暗顯高級的餐廳,喜歡在漂亮地方吃漂亮飯,這家也是如此。她盤起發,穿了條火龍果色顔色超正的抹胸短裙,戴了條西太後家的珍珠項鍊,出小區門,上江憫前來接她的車。
她始終笑眯眯,江憫也該和她怎麼聊天怎麼聊,絲毫沒提跟蹤的事。
飯吃到一半,他才說:“昨天電話裡和你說的事,你知道是什麼嗎?”
——來了,終于來了。奚元暗暗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