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仰大名,布蘭溫·埃利奧特。”對面的那個“她”咧開嘴巴,提起一側的唇角,像拙劣模仿人類的木偶,詭異地笑着。
布蘭溫往後仰了仰,錯開了視線。
無他,這個笑容出現在她自己的臉上實在有些怪異。
她縮着肩膀,壓低了眉眼,略帶拘謹地看向對面的冒牌貨,企圖讓“她”放下警惕心。
一連兩天半,為了削弱她們的意志,這夥綁匪隻讓家養小精靈給她們送來不能充饑的液體維持生命。長時間的饑餓讓她胃部灼燒般地疼痛,身軀因為缺少能量供應而酸軟無力,她能感到輕微的暈眩泛開。
“你很出色。”冒牌貨惬意地放松上半身,把雙腿搭在了桌面上,饒有興緻地注視着布蘭溫。
她揮動了兩下魔杖,布蘭溫手上的鎖鍊就和椅子牢牢地纏在了一起。
一個任人魚肉的姿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布蘭溫軟下口氣,畢恭畢敬地說,“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巫師,你似乎對我誤會很大。”
“誤會?”冒牌貨直起腰,忽地站了起來。她握着布蘭溫的魔杖,惡狠狠地戳在了她的傷口上。布蘭溫痛呼一聲想要避開,卻被鉗住下巴。
“一個能和馬爾福和帕金森玩在一起的麻瓜種!”冒牌貨臉部猙獰起來,像條毒蛇一樣嘶嘶地說着,“你是他們成為叛徒的證據!主人即将歸來,而這些在外享樂的渣滓居然無動于衷,追着個泥巴種大獻殷勤——”
“廢物!膽小鬼!”她痛罵着,唾沫星子濺到了布蘭溫臉上。
女巫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不是餓的。
而是因為太醜了。
她沒想到自己的臉也能做出這麼古怪、神經質的表情,每一條肌肉都在扭曲,每一寸神經都在失控。
布蘭溫有些走神,難道每次發瘋狀态下,自己都是這種神情嗎?
傷口又被人惡意按壓下去,疼痛在刺戳下從皮肉鑽入整個大腦,布蘭溫往左一晃,躲過自己的魔杖。
“你倒是很大膽。”冒牌貨古怪地說,“這麼做也許是個好事。”
她在神神叨叨什麼?布蘭溫捏緊拳頭,暗自防備。
冒牌貨仍然在自言自語,她拽住布蘭溫的頭發,使女巫不得不仰起頭來。
“這是什麼?”冒牌貨掏出個物件,在她面前晃着,“魔藥?”
她的魔力分離劑!布蘭溫瞳孔一震,心髒砰砰地跳起來。
“我不知道。”她幹巴巴地回答,斂着眼皮回答:“我從來沒見過這東西。”
“那怎麼會在你枕頭下呢?”冒牌貨歪歪嘴角,“魔力——分離?這裡面可是有不少好藥材,一個泥巴種可搞不來這種東西。”
她對上布蘭溫的目光,“攝神取念!”
記憶不斷地倒退,布蘭溫将全身的魔力彙集起來,将那些不能示人的秘密嚴實包裹起來。
烏姆裡奇被炸傷……潘西的焦灼……
可是太累了。她覺得自己的能量在急速地消散;被限制的魔力在體内被榨幹,堪堪維持着大腦封閉術的運行。兩天沒有進食讓她眼前陣陣發黑,尚未愈合的傷口鼓脹地跳動着,溫熱的液體順着額頭淌下來,滴進發間。
“她”退出她的記憶。
“看來我是找不到答案了。”冒牌貨上下抛着那瓶珍貴的藥劑,不懷好意地說,“不過,我還有另一種驗證的方法。”
他拔掉塞子,傾斜着瓶身,掐着她的脖子把東西灌了下去。微苦的液體在舌面漫開,布蘭溫仰着頭,呼吸不暢下,胸腔用力地将液體嗆了出去。
但這反應落在對面人眼中,就成了布蘭溫的反抗。
“她”捂着布蘭溫的鼻子,阻斷氧氣的來源。肺部像是裝滿水的氣球,處于爆炸的極限。她下意識地放松了喉管,冰涼的液體留了進去。
“攝、神、取、念。”另一個“她”俯視着她,面無表情地念着。
記憶開始紛亂,如同信号不好的黑白電視,斷斷續續地播放着不成片的畫面。攝神取念的巫師不滿地皺皺眉,加大了力度在她腦海深處翻找着。
像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
“她”看到了自己被哈利視而不見……和赫敏在圖書館裡一起議論三強争霸賽……
魔力分離劑被飛快地吸收着,兩股力量在她體内盤旋、糾纏、剝離,再次結合,脆弱的屏障在分崩離析。
在地窖……斯内普……熬藥……
多比……
不能——不能讓她繼續看下去——
從胸口迸發的力量如同長滿刺的荊棘,紮穿心髒,刺穿層層桎梏,向外部進攻。布蘭溫的瞳孔渙散,喉嚨間發出嗬嗬的氣音。她石化般僵直着指節,鐐铐在腕間出現微不可見的裂痕,澎湃的魔力呼嘯着反沖進“她”的思想裡——
【“父親,我沒有!”被綁在椅子上的男孩尖叫道,“我沒有,我發誓,父親,不要把我送回攝魂怪那裡——”】
【“我是你的兒子!”他高喊着,“我是你的兒子!”】
“從霍格莫德擄走……後山通道……可以進入莊園……”
她從畫面裡丢了出來。回憶終止,布蘭溫被連帶着椅子推翻在地,她卻低低地笑了。
原來是你,小巴蒂·克勞奇。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小巴蒂·克勞奇用魔杖對準了她,“一忘皆空!”
暗芒在魔杖尖忽閃了兩下。
“嘭!”門被推開,有人慌慌張張地從門外闖進來,打斷了這場審訊。
“帕金森和馬爾福來了,我們必須馬上帶她們走。”那人——另一個潘西說。
小巴蒂·克勞奇不悅道,“怎麼這麼突然?”
“我不清楚!帕金森身上說不定有什麼特殊的血緣魔法!”假潘西怨恨地說。
小巴蒂沉吟片刻,他盯着地上的布蘭溫,作出決定:“帶她們去後山,從秘密通道走。”
“那裡有限制,我帶不走她們!”
“廢物。”小巴蒂厭惡地瞥兩眼“潘西”,一錘定音,“我讓你在後山等我。”
“潘西”不服氣地努幾下唇。
“你先走,我去前頭看看怎麼回事。”
布蘭溫被一把拉拽起來。小巴蒂在她的鎖鍊上按動幾下,長長的鍊條便消失了,變成兩個緊鎖的鐐铐。
她被帶離了房間,虛弱的潘西也被押着從隔壁出來。小巴蒂對着兩人使出幾個混淆咒和目疾咒,才讓假“潘西”推着她們一路往前走。
莊園……後山……秘密通道……
布蘭溫激動起來,這是個逃跑的良機!
魔力分離劑的味道還殘留在舌根,但現下已經管不了那麼多。
想要逃跑,她隻能依靠魔法。
她小幅度地扭着腕骨,鐐铐上的禁锢咒在适才的沖擊下崩掉了幾層,被抑住的魔力悄然恢複了一半。如果足夠出其不意,她有能力帶着潘西躲進後山,抵達所謂的秘密通道。
隻是押送的人跟在身後,她不便下手。
路開始變得磕磕絆絆,身後的人給她們解開了目疾咒。視野變得清晰,他們正向一條看起來荒廢多年的山道走去。
布蘭溫摸着被綁在大臂内側的毒藥,手緩緩垂到腿側,輕敲兩下潘西的手指。這是她們前兩天裡商量好的暗号,意為觀察環境,準備逃跑。潘西用小指勾了勾她,已然收到她的訊号。
藥材的香氣越來越淡,取而代之的是水汽和腥臭的風。平坦的大道在七彎八繞之後變得崎岖不平,碎石和草根凸起在路上,布蘭溫一時不察,差點被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