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慢慢擰起眉頭,莉莉的話啟發了他。
漠視、割舍、犧牲自己以換取最大利益,這的确是埃利奧特一貫的做法。
有東西在他腦海中快速閃過。
“我都有點嫉妒你了,”莉莉意味深長地說着,“在此之前,我可是用盡了方法,也沒有辦法和她說上一句話。”
斯内普微微偏了下頭,以掩飾突然湧上來的不自在。莉莉的話無異于直白地告訴他,他和埃利奧特有旁人無法企及的親密和信任——
“我們确實認識了幾年,”斯内普手握成拳頭抵了抵下嘴唇,像是在跟自己解釋般,“在這之前,她從我這裡學到了很多東西。”
“有理有據,”莉莉語氣上揚,摻着些斯内普聽不懂的古怪笑意,“所以你認為她恢複意識了?”
斯内普說,“她聽從了我的勸告,我想這就證明她仍有思考和辨别的意識。”
莉莉搖頭,“這裡每一個靈魂都在她的夢境裡迷失過。她心裡自有一套準則去評判所有人。她也許不是恢複——隻是贊同你的觀點。”
她迎着好友不解的目光,擔憂地說,“這個世界完全由她來打造,如果世界會因為她的清醒越來越真實,你要如何分清真正的出口和假構的終點呢?”
斯内普愣住,手裡的葉子忽然重的發沉,讓他有些飄忽的情緒穩定下來。
“我明白了。”他慎重地把葉子收入口袋,“你提出來了另一種可能性。”
寂靜在二人之間彌漫開來。
斯内普望着前方,突然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烏黑的眼睛裡迸發出亮光,“但我還是相信她。”
他轉頭,堅定地說,“她不會這麼容易說放棄。”
輕柔的風又一次晃過,漆黑的樹枝在悄然移動的太陽中投下一片陰影。莉莉低頭,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地上躍動的光點,突然意味深長地笑了。
“看來我們馬上要告别了,”莉莉說,“你做好爬樹的準備了嗎?”
“爬樹?”斯内普重複道。
莉莉仰頭,指着樹幹上遠遠的一處,“看到正在往上升的那個樹洞嗎?我想那就是你要找的路。”
斯内普擡頭,脖子向後折出個四十五度。他錯愕地盯着那個正在快速逃逸的黑洞,臉色逐漸陰沉下去。
……
這是個數學問題。
已知在同一平面上,一人一洞相距一百五十米,樹洞在前,斯内普在後。布蘭溫每分鐘移動六十米,斯内普每分鐘移動七十五米。兩者同時同向出發,斯内普幾分鐘後可以追上樹洞?
年長的巫師早就将那點可憐的麻瓜數學課知識忘了個幹淨,隻能用親身實踐去得出答案。
一個巫師,為什麼會像個原始猿人般爬樹!
斯内普在心裡邊惡狠狠地咒罵着,饒是在這個夢裡,有風穩穩地拖住他一路向上,他還是得攀住看起來不堪一擊的主幹,穩住重心。
五米……四米……三米……
馬上要到了。
斯内普憋起一口氣,扣住洞的邊緣,腿上用力一蹬,整個人便突地向沒有一絲光線的空間翻去。
咕咚、咕咚。
像被人從長長的滑梯上推下,斯内普仰躺在個斜面飛速朝下掉去。他緊緊捂住口袋裡安靜的黑葉子,等待着終點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