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連钰說:“也許是我們沒有注意到,或者他工作時不能佩戴。”但這也不能解釋為什麼這麼多年溫室的古怪之處沒有被外界知曉。隻有管控住溫室人員,才能保證秘密不被發現。
楚明鋒沉吟道:“又或者,溫室管控人員自有其它方法。”
連钰福至心靈:“我們可能找錯了方向。通訊器等設備可能有管制,但沒那麼嚴格,就像對于其它樓層的禁令,說是不準進入,其實隻要敢于作死就可以。”
按下按鈕而已,沒什麼難的。隻是好奇心重的人都會像馬平原一樣出不去。
他們在沉默中達成一緻。
幕後的存在對于一切都是樂見其成,甚至巴不得他們多上演好戲。就算溫室的人試圖透露異常又如何,也許有的人已經暗中被控制,就像之前負責連钰的琥珀色眼睛研究員;又或者,有的人試圖逃離,但最終悄然消失。
連钰對于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又多了層領悟。循規蹈矩能保命,大膽作死或許有所得,隻是付出的代價不同。
她收好手電筒,雖然沒電了,但誰知道道具什麼時候能再次派上用場。有可能是剛剛借着光源看了周遭,她覺得自己好像更适應這裡的絕對黑暗了,看得更清晰。
楚明鋒給桌子下的屍體理好衣服後起身,說:“走吧,還有其它樓層要看。”
連钰沉默跟上。
就在他們打開辦公室門的瞬間,似乎有一束光打進了走廊。他們以為是電梯裡的同伴制造的光線。
啪嗒、啪嗒。
腳步聲在走廊回響。
連钰皺眉,江汾不是說等在電梯嗎,出來的話他們怎麼再次乘坐電梯回去。
她推了推站前面的楚明鋒,示意讓他趕緊去阻止江汾。
“不對,”楚明鋒呼吸一窒,“腳步聲,是從裡面傳來的。”
連钰推楚明鋒的手一頓,她也聽見了,腳步聲越來越近,而且,絕對不是江汾的。
腳步聲很輕快,像是跳下來後又用前腳掌擦地面。一下一下,朝着他們的方向來。
楚明鋒問:“出去嗎?”
連钰:“去。”不管來的是什麼,她都握好拳頭準備一拳塞死。
門擦過地面,他們邁出腳步。刹那間,那束光大亮,膨脹到淹沒整個走廊,他們不得不閉上眼睛,抑制住要流淚的沖動。
片刻後,眼皮映出晚霞般的色彩,連钰感到一陣溫暖。可是,這不可能。
她睜開一條縫,看見了飄起的藍色絨布窗簾,其後是半開的玻璃窗。她站在一張課桌後,綠色黑闆上寫滿了解題過程。在她怔愣之時,一顆粉筆頭飛了過來,正中眉心。
“到後面站着去!叫你回答問題,不是叫你站着發呆!”
連钰再稍微轉動視線,看見了黑闆旁的女人。女人穿着寬松的T恤,右手積滿了白色粉塵,頭發紮成馬尾但在頭頂炸出些細碎的毛發,顯得發質幹枯。
“是,老師。”連钰木然地轉身。
“拿着你的書!”老師氣呼呼地補充一句,就差沒下來逮着她走。
“好。”
連钰抱着書往後走,随着她的走動,教室裡的人越來越多。一排一排,占滿了空間。有的學生看熱鬧,有的學生目光包含同情,還有人事不關己一臉無所謂。
好熟悉的場景。如果不是她還記得自己正在溫室探索,她可能會條件反射地解題。
還是第一次被罰站,她想。挺新奇的。
教室後牆已經站了一位男生,男生把數學書蓋在臉上,一條腿支着,另一條腿點地。
連钰:真拽啊哥們,這不得把老師氣死。
不過看老師那副無視他的樣子,估計這是個慣犯+刺頭,老師都懶得多管,罰站了事。
連钰的位置靠窗,隻能走到這條過道的後方,和男生擠一擠。
等到她停在男生面前,男生的聲音從書本下傳來,嗡嗡的帶點沉悶。
“好學生也來了啊。”
連钰不想接話,她暫時還沒弄懂這是怎麼回事。她為什麼會在踏出門的那刻來到了新的空間。
她在男生旁捧着書站好,低頭翻閱手上的教材。書很新,紙張潔白但帶着黴味。
這肯定沒怎麼翻過書,不然紙邊會變暗。
男生左手插兜,胳膊肘碰了她一下。連钰沒動,她需要觀察出這個“幻境”是怎麼回事。
男生的左手又擡了起來撓頭,胳膊肘蹭到了她。
連钰:好煩啊,沒禮貌。
但是懶得理他。
“你還真好學。”一道低低的男聲清晰地傳進她的耳朵,男生應當是拿下了書本。可讓連钰睜大眼睛的不是這個,而是他說話的音色。
她猛地轉頭,看見了熟悉的藍眸。
隊長見她終于肯回頭看自己,眼睛彎成一道月牙兒。
“噓——”他用書擋臉,食指搭在嘴唇上,“别被發現我們認識,我懷疑這是祂制造的幻境。我們得先找到出口。”
連钰點頭,她也這麼想。
“楚明鋒!”老師中氣十足地怒吼讓楚隊抖了一下,“站到外面去!”
“好~”楚明鋒心有餘悸地放下書本,還好他剛剛舉着書,沒被粉筆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