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慶傑走過去,拍了拍沈天佑的肩膀,嘴角隐着不明顯的笑。
等炸好的臭豆腐端上來,王莉沒動筷子,低垂眼睛盯着張慶傑看,把他盯得又緊張又迷糊,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磕巴地問:“那個,那我先嘗嘗?!”
王莉聽後,睜圓眼睛,沖他直點頭,張慶傑不知怎的,想起他媽懷裡的京巴狗,也是這種乖乖的模樣,忍不住讓人想摸,再一對視,臉刷地紅到脖子根。
“哎、哎、哎,要不你再愣會兒,我替你們嘗嘗。”齊南華載着徐山閃現,這兩位損友是掐着點過來起哄的。
“拿去!”
倒也不客氣,說拿就拿,說吃就吃,兩人邊吃還邊整詞,有種現場吃播的即視感。
“四四方方。”咬上一口,燙得齊南華直吸溜,“外酥裡嫩”,慢慢嚼一嚼,嗯!還别說,“鹹香爽口。香,真香。”
徐山瞧齊南華表情誇張,起初也不相信,他迫不及待地夾了一筷子,炸成酥脆的表皮吸滿湯汁,瞬間爆漿,焦脆而不糊,細嫩而不膩,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見他豎起大拇指,猛猛誇贊,“别說,這東西還真香。”
聽兩人一唱一和,最先忍不住的是王莉,美女夾起一塊,看了看,放進嘴裡細嚼慢咽,她什麼都沒說,但臉上的驚喜、滿意,又什麼都說了。
張慶傑再也坐不住,擠到齊南華身邊,搶過他手裡的筷子,塞進嘴裡一塊。
他早就聽部隊上的哥說過,“南方有種豆腐,黑乎乎的,聞着奇臭無比,但吃起來香得你直掉口水。哥吃過一次,到現在都還記得,可惜!咱這邊沒有。”
若不是王莉在,他要努力維持帥氣逼人的形象,指定兩份都已入肚。
因為這幾個人,先前的圍觀懷疑,秒變大型真香現場。你一份,他一份,攤位前人頭攢動,熱鬧了整整一晚。
見小老闆忙得不可開交,張慶傑沒上前打擾,又點了幾份,将影響自己發揮的兩位損友打發走。
他自己端着一份,坐在王莉旁邊,斯斯文文地看美女吃東西,人美,連吃東西都賞心悅目。
王莉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甜甜的聲音對張慶傑說,“你也吃啊!光看我幹啥。”
聽話,特别聽話。
當真沒敢再看,兩人安靜地沉浸在美食中。好一陣後,張慶傑才小聲開口,“我哥要回來了,會來廠裡看我,想見見你。你,你見嗎?”
剛咬了一口梨的王莉,被噎得講不出話來。她又不傻,怎麼會不明白張慶傑的意思。全廠都知道張慶傑在追求她,但她還沒答應,也不會答應。
她不會永遠在廠裡當工人。
這話是王莉母親說得。
她父母都是老師,都是知識分子,受過不少苦,王莉也受到牽連,才被分到這麼遠的廠子裡。
眼下,她父母回到小南川市,正四處托關系,想把王莉調回市裡,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不會跟張慶傑談戀愛。
即便,她覺得當工人其實挺好,也覺得張慶傑人挺不錯,但一想到母親,她不敢違背。
“慶傑,我能不見嗎?”
不出所料,跟他預想的一樣。
張慶傑大概失落了兩秒鐘,就恢複如常,“不想見,就不見,我哥挺兇的,我害怕他吓到你。”這倒沒瞎說。
其實,他也沒想讓哥見她。
張慶軍人送外号‘野哥’,野外駐訓小能手,他訓過的兵,就沒有不怕他的。但這位八面威風、膽大心細的野哥,是個名副其實的寵弟狂魔。
從小父母工作忙,張慶傑是跟在張慶軍的屁股後面長大的。要不是那年張慶傑打了人,錯失入伍良機,把張父氣得夠嗆,也不會被扔到這裡。
好在,張慶傑是個樂天派,像個草籽,扔在哪裡,哪裡發芽,哪兒哪兒都混得開,吃得香。還在這裡遇到了天仙般的夢中情人。
先前,他約人家姑娘,還約不出來呢。
最近,因為小老闆的出現,因為她的好手藝,王莉竟能答應跟他出來,已實屬意外,夢裡都笑醒過好幾次,再多的非分之想,他不敢有。
送王莉回宿舍的樓下,她有些抱歉地問:“你沒生氣吧。”
“不能夠。我心眼這麼大。”張慶傑伸展雙臂,比劃出近兩米長的心眼,逗得王莉直樂,“這個拿上去,給她們都嘗嘗。”
要不說張慶傑會來事呢,追女神絕對不能怠慢女神身邊的人,他給王莉宿舍的,也買了兩盒。那些個好評都是這麼賄賂來的。
另一邊,沈家攤位賣爆了,臭豆腐、糖水梨、串串香,撐起整個集市當晚的營業額。
三哥四哥輪番吆喝,大哥跟小妹累得腿肚子直打顫,幾個人連短暫的休息時間都沒有,從頭忙到尾。
這會兒剛坐下來,水還沒喝到嘴裡,就瞧見張慶傑蹬着自行車,風風火火地趕來。
他的二八大杠,停在馬紮旁,蹲下身子,與沈柔嬌平視,大大的疑惑寫在腦門上,“小老闆,你怎麼連這個都會?”
這個問題在他腦子裡轉悠了一晚上。
縣城、市裡都沒有的東西,隻南方能見到的美食,她一個上嶺鄉的女娃娃,哪裡學到的本事。
還有,那從沒聽說過的串串香,一套又一套的吆喝詞,連同寫在面袋上的廣告語,都讓張慶傑深深地懷疑。
懷疑眼前的小老闆,根本不是本地人,也不是他看到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