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兒,要說沒點事,真沒人信。
顧長庚恨意沖冠,想沖上去打人,即使明知打不過,也要打。
“讓他進來!” 病房裡傳出張慶軍的聲音,都知道他說的是誰。
顧長庚沖過去時,醫生剛給沈柔嬌紮完針,正在調節點滴的速度,他看了眼愣頭青,搖着頭無奈地說道:“我讓他把病人抱進來,你說你鬧什麼,大晚上吼得我頭疼。”
“對不起。”當他看到點滴瓶時,确實兩眼一抹黑,立刻明白原來是這麼回事。
“你給他說吧。”醫生用眼神指了下旁邊的張慶軍,側身走出病房。
張慶軍也不客氣,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仰着頭,正傲氣淩人地注視着他,眼珠子會說話似的:你小子倒是再罵啊!再罵,信不信我抽死你Y的。
顧長庚不忿地臉轉到一邊,态度奇差,極不情願嘟囔出:“對不起。”
張慶軍冷笑,用瞧不上人的語氣,指着他的右胳膊說:“哼。看在她的份上,我饒你一次。再胡說,你這條胳膊也保不住。”
“少吓唬人,我又不是吓大的。你敢說沒點别的心思,搞得我冤枉你似的。”顧長庚看得明白,大家都看得明白,那種憐香惜玉隻會給特别的人,特别心動的人。
“呵呵,是嗎?就算有,也是我跟她的事,跟你有什麼關系。一邊涼快去。”張慶軍想打發他走。顧長庚偏不走,就靠在門檻上,死死盯着厭惡的人。
“找抽!是不……”
“能不能别吵了,我頭疼。”病床上沈柔嬌虛弱無比的聲音,橫亘在他們中間,同時堵住兩人的嘴。
不知他們在吵什麼,但你一言他一語,‘禮’上往來地讓人心煩。
終于安靜下來。麻花辮在病房裡守着,其他人都在入口區域休息。
折騰一晚,到第二天早晨,沈柔嬌終于降溫。
顧長庚在隔壁鄰居家要來幾個饅頭,大家分着當早點充饑。
醫生給沈柔嬌開了些口服消炎藥,又特意按照張慶軍的意思寫了個情況說明,大意是根據病人目前的身體狀況,并不适合參與高強度勞動,請酌情處理。
最後特别叮囑,如若再發熱,繼續來打點滴;傷口的紗布,每天都要換,用工地的碘伏消毒後,換塊新的。
退燒後,沈柔嬌胃口很好,饅頭吃了,張慶軍塞給她的雞蛋也吃了,精神百倍。
三個士兵對沈柔嬌的态度,可謂是百般殷勤,渴了遞水杯,累了遞闆凳,熱了扇小風…簡直是太後級别的待遇。搞得沈柔嬌渾身别扭,拉着麻花辮一頓猛問,得到的答案:他們連長安排的!
……
卡車發動,大家準備上車,幾個村民從衛生所院前跑過,他們手中舉着鋤頭、木棒,大聲高喊:“打架了,打架了,楊家人沖進村子了!沖啊~”
他們這一嗓子,把整個村子的人都叫醒,烏泱泱一撥接着一撥舉着各式農活工具,從門前跑過。
“不好,又打起來了。”沈柔嬌身體裡的血液瞬間沸騰,必須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人,什麼恨能打十幾年。
張慶軍沖上前攔住她,“不能去,太危險。”
“你們不能去!”沈柔嬌轉身指着顧長庚跟麻花辮,又看向那三個兵,小手一招,“你們跟我走。”
小兵沒見連長點頭,也不敢動,沈柔嬌腦筋轉得快,“張哥,你保護我,咱們走一趟,去解決問題。”
哪裡像個又軟又嬌的妹子,倒有點大姐大的派頭。
仍舊無動于衷的張慶軍,像坐巋然不動的大山擋在路中間,沈柔嬌夾着嗓音,柔聲細語道:“跟上次一樣,你唱白臉,我唱紅臉。”兩人曾在集市上大戰過糟老婆子。
什麼人吃什麼招,沒辦法,張慶軍挺吃她這套,“除非,你一直待在我身邊,否則哪兒都别想去。”
“保證寸步不離。”
沈柔嬌當時說得認真,結果一到械鬥戰場,那塵土飛揚、棍棒齊飛的場面,将她說過的話抛之腦後,擠進人群,張慶軍被擠散,隻有一個小兵跟着她。
兩邊械鬥是在河塘邊的空地上,戰事正進行到白熱化階段,這會兒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攔不住。
沈柔嬌環視四周,一回頭看到身後士兵,戴着軍帽、穿着軍裝,腰間别着五四式手|槍。
槍!
“你,對天空放兩槍!兩槍不夠,就三槍。放到他們停下來為止。”這場景她熟,抗戰題材沒少看。
“是!”
“砰、砰、砰。”連放三槍,世界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