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有思比袁娘子想的要鎮定許多,隻聽她問四喜:“劉夫人應該是故意放出這樣的消息,她也不想讓員外納妾。你再去找那丫鬟問一問,能否打聽出員外從哪裡起的心思?我并不曾見過劉家人,更不曾出過門。”
袁娘子轉念一想,道:“壞了,是我糊塗,必是那蔣婆為了賞金,将你推到劉員外跟前!早上才見過你,下午就出這樣的事,哪兒有這麼巧的事?這昧良心的老虔婆,我找她去!”
秦有思也是這麼推測,但她不好怪袁娘子找媒婆說親,隻得拐彎抹角的提醒。
秦有思拉住袁娘子,說:“就算咱們有理,但單槍匹馬如何鬥得過他們?如今既知道他們的目的,就該冷靜下來找能幫咱們說話的人去跟劉家交涉。”
四喜聽了道:“尋常人家遇到這樣的事,必是報官,可咱對上的是劉員外,報官也沒用啊。”
秦有思問:“縣太爺就能一手遮天,再沒他顧忌的人了嗎?”
望仙鎮隸屬淮縣,淮縣雖是個小地方,但離京城并不算太遠,怎可能讓一個縣令一手遮天?
她在腦海裡搜刮幾個輪回,終于找到個有用的人,試探問道:“我在縣志中曾看到,禦史大人高希就是淮縣人,父親可有給高家的人看過病?”
袁家行醫治病救人,積善行德這麼多年,總該結下一點善緣才對。
果然,袁娘子想了想道:“有的,高家有個少年路過望仙鎮摔斷了腿,就是你爹給他治的腿!”
“可知少年身份?”
袁娘子搖頭:“當天便被高家人接走,并不知具體身份。”
“但我有那位公子賞的信物!”四喜立刻從衣服裡翻出一個玉石挂墜,“當時是我将那位小公子從田埂裡背來醫館的,他便賞了我這個。拿這個東西去高家,他們家會認吧?”
袁娘子大喜過望,說:“積德行善果然有用!”
四喜有點忐忑,說:“可高家會管咱們家的事嗎?”
秦有思笃定道:“若是私事,高家必不會管,但高希是禦史,行監察之職,淮縣縣令徇私枉法、縱容豪紳欺壓百姓,他若不管,便是渎職!這個事,高家管定了!”
更何況……
秦有思的目光落到玉墜之上,這可不是什麼尋常的玉墜。
袁娘子不通政務,但聽女兒說的頭頭是道,便也跟着高興,隻是疑惑道:“幺娘你哪裡知道的這些?當真有用嗎?”
秦有思收回打量玉墜的目光,解釋道:“女兒這些年足不出戶,除了讀醫書,還讓爹幫我找了各種書籍來看,書裡就是這樣寫的,不會有錯。”
“好,那我們明天一早就去高家!”
京城白鹿台中,百花盛開,春日盛景正美,卻無人敢到這個地方賞春,隻因威懾朝野的監察寮就設置在此。
白鹿台内,是肅穆的監察寮辦公衙門;白鹿台下,是森羅可怖的皇家典獄。
一位身着黑色軟甲錦衣、身高偉岸的男子,手持血鞭從典獄中走出,正是橫行四海、惡名遠揚的白鹿台督主百裡鴻淵。
他随手将血鞭丢進銅盆中,盆内的清水瞬時染成了一盆血水,但他修長的手指,卻滴血未染。
“有事?”百裡鴻淵狹長的眼冷漠的掃了一眼守在典獄門口的親随。
親随辛辰捧着一方明黃色盛着玉佩的帕子走上來,恭敬送到他眼前:“督主,禦史台高希送來一塊玉佩,說是翊王殿下的私物,請您代為歸還。”
百裡鴻淵略意外的挑眉,問:“怎麼到他手裡的?”
辛辰早已打探清楚,道:“前年賢太妃病重,翊王殿下冒雨趕路,在淮縣墜馬傷腿,将這枚玉佩賞給了救他的一個小藥倌。前幾日,藥倌的主人家拿着這枚玉佩找到高家,狀告淮縣縣令徇私枉法,包庇鄉紳強搶民女,高希收回了玉佩,也管了這樁事,還了那家人當年對殿下的救助之恩。”
百裡鴻淵收下玉佩放入懷中,又問:“這戶人家可知殿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