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鴻淵在秦有思鑽進帳篷前攔下她。
因希微道長在秦有思的帳篷裡休息,百裡鴻淵就拉着她到營地邊緣說話。
“孤鹜是我的部下,現在的人手中,隻有她略懂醫道。”
秦有思斜看他一眼,悶悶的沒有說話。
她的情緒來的莫名其妙,之前即已跟百裡鴻淵暗示了要劃清私情界限的意思,現在自己又在做什麼?
她強擠出一個微笑說:“大人來追我做什麼,快将傷口處理完,睡前記得喝我給你的藥,流泉觀的秘方,很有用的。”
百裡鴻淵覺得自己在這方面确實嘴笨,兩人這般關系,多的話也不便說,于是悶頭拉着秦有思回自己行帳。
“我看你精神已好了不少,既然有精力,你便幫我處理傷口吧。”
秦有思左右看看,已不見先前的女子,隻在桌上的一個小盤子裡見到一堆挑出來的帶血碎渣。
“别人姑娘做的好好的,連這麼小的渣滓都挑出來了,十分細心,幹嘛換人。”
“自是比不過你的醫術。”百裡鴻淵二話不說,脫了上衣坐在油燈旁。
待看到他的傷勢,秦有思也沒了說氣話的心思。
□□炸開的位置,離百裡鴻淵非常近,他整個左半身的創傷面很大,雖不嚴重,但必定是非常疼的。
他竟一直忍了這麼久,神色絲毫未變。
秦有思不再多言,拿起工具幫他處理,并叮囑道:“傷口雖然不深,但很容易感染,大人這段時日一定要當心,若有發熱情況,要跟我說。”
百裡鴻淵輕描淡寫的說:“小傷而已,不必憂心。”
秦有思注意到他身上還有很多舊傷痕迹,箭傷、刀傷、□□傷等等。
“其他這些傷,是戰場上留下的,還是進監察寮之後受的傷?”
百裡鴻淵說:“大多是在西渚的戰場上受的傷,自我接手監察寮,尋常人不敢對我動手,如今也就西昌侯還仗着皇上的支持,肆意妄為。”
秦有思冷哼一聲:“他自然敢。”
百裡鴻淵知她恨毒了西昌侯,說:“此番來揚城收獲匪淺,一是查到西昌侯當初逼秦太醫制毒氣的罪證,二是發現他挪用□□。這兩幢罪行,夠他吃一壺了。”
這兩個事若往重了定罪,甚至可以貶黜流放。
秦有思卻搖頭說:“沒用的,皇上不會因這種事對他下狠手,隻會做做樣子。”
百裡鴻淵察覺異樣,問:“為何這麼說?”
秦有思有些猶豫,一些内情,她此時不便說,但她也不想百裡鴻淵行差踏錯。
“寶親王在朝中勢力漸大,皇帝要留着西昌侯制衡他。要對付西昌侯,隻能借寶親王之手。”
百裡鴻淵深知朝廷局勢,西昌侯和寶親王鬥了這麼多年,讓皇帝打破他們之間的制衡,不是件容易的事。
秦有思繼續道:“大人可記得數年前的福太妃案?”
福太妃當年因酒後戲言,說當時還是太子的盛帝并不是真龍血脈,被先皇賜死。
“福太妃案後,先皇命身為太醫院醫正的秦家外祖父徹查了謠言來源,為皇上證明清白。”
“可秦家最後被當今皇上親手滅族了。”
百裡鴻淵立刻變了臉色,他明白秦有思的意思了。
看來秦家大案的背後,必是因為秦太爺知道了什麼不應知道的事,終究因為皇帝不信任他,不惜将整個秦氏一族滅口!
所以,叛國案、毒殺皇嗣案、太醫院渎職案,樁樁件件都是下面的王侯将相為了讨好皇帝而幫他做的局!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刑部草草結案,為什麼三省六部要壓下沸反盈天的議論,皆因為這一切都有最高位者的示下。
而西昌侯,就是盛帝最好用的那個劊子手!
秦有思最後說道:“西昌侯這些年仗着皇上的信任,在邊關大肆囤積兵器、糧草,以脅迫寶親王在朝政的局勢,大人盡可給寶親王遞些刀子,讓他們去鬥。”
即知道皇帝不可能動西昌侯,百裡鴻淵就非常清楚該怎麼去做。
議事的過程中,秦有思已手腳麻利的将他傷勢處理完。
百裡鴻淵因想事情投入,竟沒有感受到傷口的疼痛,也不知道秦有思選在這個時候跟他講重要線索,是不是故意的。
外面的天已蒙蒙亮,百裡鴻淵說道:“天亮就要繼續趕路,你快睡一會兒去吧。”
“好。”秦有思起身,因貧血體弱,加之集中注意盯一個地方太久,又是眼前一黑,向前栽去。
眩暈之中,她撲進百裡鴻淵滾燙卻結實的懷抱,當下雙手都發燙,放哪裡都不合适,偏偏眼中還泛着金花,即看不清也站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