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鴻淵借桑家之案,将他找到桑有枝的事過了案宗明路,此等小事,盛帝本沒有注意,是一名近侍多嘴,感慨桑六娘自幼流落在外,剛與家人團聚就失去雙親,多虧督主照拂,雲雲。
盛帝深看百裡鴻淵一眼,說了句:“忘機何時變得如此憐香惜玉了?”
百裡鴻淵趁機道:“桑姑娘于在下有相救之恩。”
他将在揚城遇到黑衣人刺殺,被黑.火.藥所傷,得桑六娘醫治之事說了。
提到黑.火.藥,盛帝自然知道誰是幕後黑手,不再深問,隻說:“即有傷在身,就好好養傷。”
皇帝即開口,百裡鴻淵就休假在家,隻不過一連五日,他也不回白鹿台,盛帝幾次問他,下面的人都說傷勢加重,盛帝這才派了人來慰問。
“算不上生疑,隻是在他面前做做樣子,讓陛下曉得西昌侯手握黑.火.藥與刺客,是何等危險。”
秦有思松口氣,但仍然說:“我看你臉色,也不像是全在做戲,我給你把把脈,看看到底如何。”
百裡鴻淵隻得依言伸出手給她診治。
診斷過後,秦有思說:“我給大人改下藥方,平日除了堅持喝藥,還需要做針灸,這樣郁結在您肺腑中的寒氣才能盡快消散。”
想到辛辰說的,他不願外面的人知道他的傷病,道:“由我來給您針灸,每十天一次。”
說罷,她從藥箱裡取出針灸包。
百裡鴻淵剛穿好的衣服又要脫,見秦有思一臉坦蕩,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好說什麼。
夏日炎炎,但在秦有思的注視下,百裡鴻淵的肌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秦有思專心緻志的下針,忽而笑道:“大人時常出入風月場所,脫衣針灸而已,怎會緊張?”
“沒有。”原先從不喜辯解的百裡鴻淵,難得做了回長嘴的人:“少時常去秦樓楚館,隻将那裡當個睡覺的地方,并沒有與風塵女子有染。”
秦有思側頭瞟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他母親在公主府裡養面首,他就有樣學樣厮混在秦樓楚館,也不知是與他母親賭氣,還是與自己賭氣。
原來少年時期的百裡鴻淵,也這樣任性。
秦有思打趣他:“那我是第一個看到大人身子的女子咯?”
百裡鴻淵仿佛被女子調戲,隻覺得耳朵發燒:“原先不知道你這般……狂放……”
秦有思斜蔑道:“醫者眼中無男女,我看患者,就是一堆骨肉經脈,大人可别想歪了,這世上還沒有值得我狂放的男人呢。躺好了,别動,小心我給你紮殘廢了。”
百裡鴻淵隻覺得頭疼,這針灸不做也罷,不如就讓他繼續咳着。
八月初一的大朝會上,盛帝興緻高昂的上朝,今年盛夏沒有出現水患,邊境亦安甯,他心情頗好,正當說無事退朝時,禦史大夫高希以頭搶地,控訴西昌侯及其家眷狂妄無道、縱火焚寺,緻使百姓燒傷,民怨四起。
盛帝聽說了昨日紅葉寺的事,他已傳口谕讓鴻胪寺安撫救治受傷百姓,卻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彈劾西昌侯。
盛帝無法公然袒護,隻得說:“紅葉寺大火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大理寺并未有結論,高大人這彈劾的奏章為時過早啊。”
大理寺卿是西昌侯的人,他們能查出什麼東西?
朝臣一看便知盛帝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皆暗暗搖頭。
在衆人以為此事到此為止時,兵部尚書出列,也是彈劾西昌侯,但說的卻是另一件事。
兵部尚書簡大人訴西昌侯殺戮無道,為謊報戰果,不惜屠殺敵國無辜百姓,并捏造冤案,斬殺朝廷命官。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盛帝臉色鐵青:“簡尚書,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簡尚書跪地,捧出一疊文書:“這些都是西昌軍犯罪的證據,請皇上一觀!西北邊陲已是怨聲載道、沸反盈天,此事不查,不足以平民憤,此人不懲,不足以安邊境!”
内侍将證據呈上,這些文書盛帝看過,與百裡鴻淵從桑家攔截的那批證據非常相似,裡面記載着西昌和與桑祈昌商議,如何逼秦家制毒氣,如何屠城報戰功等等,隻不過不是桑祈昌與段維明的手書,而是秦監軍被斬後,軍中有人檢舉的口供。
顯然這些東西都被段維明扣下了,當時并未送到京城。
緊緊握着龍椅扶手,咬牙道:“給朕查,三司會審,不查清楚,都給朕提頭來見!”
盛帝憤慨下朝,衆臣以為他在生西昌侯的氣,但寶親王卻知道,盛帝氣得是這件事被曝光了。
果然,盛帝回養心殿後,第一件事便是召見百裡鴻淵。
百裡鴻淵已知曉朝上發生的事情,做好了接受雷霆之怒的準備。
他剛跪下問安,盛帝的鎮紙就丢了過來,直接砸在了他的額角:“好大的膽子!朕沒有追究西昌侯的罪,你就将證據交給朝臣,讓他們來逼朕。你到底是誰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