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在意料之中,又出乎人意料之外。
百裡鴻淵問道:“怎麼死的?什麼時候?”
辛辰回禀:“今日下朝後,大理寺奉命去西昌侯府提審西昌侯,肅清内宅時沒找到世子夫人,就在以為她聞訊逃跑時,收到京畿衛的訊息,一輛馬車失控沖進護城河,車内的人溺水而亡,大理寺帶了段铮去辨認,确認是燕蓉無誤。”
這個死法,不用多想,必是段铮的報複手段。
秦有思死在水裡,他也要燕蓉這般去死。
百裡鴻淵自知道燕蓉對秦有思做過的事,對她恨之入骨,雖知此事不會有纰漏,仍然吩咐辛辰:“去京畿衛确認清楚,不可讓人金蟬脫殼。”
辛辰領命退下。
西昌侯府近兩月的變故,在京城議論四起。
西昌侯因彈劾被三司會審,侯夫人卷入紅葉寺縱火案,世子夫人溺水而亡,唯有段铮尚可明哲保身。
它如快速沉底的大船,四處漏水,救無可救。
翌日秦有思去寶親王府給王妃調制藥方時,寶親王妃和最親近的班嬷嬷也在談論西昌侯府的事。
“王爺對近來發生的事心有不安,似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京城中局勢混亂,皇上心情也不好,你一定要警醒各管事、仆役,小心行事,不可在此關節上出纰漏。”
班嬷嬷一一記下,說:“已對下頭的人三令五申,他們不敢造次的,王妃放心。”
見秦有思将熬制好的湯藥奉上,寶親王妃看了班嬷嬷一眼,班嬷嬷立刻想起一事,替王妃說道:“桑姑娘,王爺近來服用了你的藥,于房事上……興緻漸濃,但依你所說,讓王妃頭三個月不可行房事,王爺便宿在姨娘房中,這萬一真讓其他姨娘懷上孩子,可怎麼辦?”
“秘藥雖停,但藥物這些年對王爺和王妃身體的傷害,不是一日可根除的。即使有姨娘此刻有孕,誕下的孩子也有極大的風險。依我說,三個月太短,王妃最好半年後再與王爺考慮子嗣的事比較好。”
班嬷嬷皺眉說道:“半年這麼久……要不你開些避子湯,免得生出些麻煩事。”
秦有思直到這是寶親王妃的意思,但她仍搖頭道:“若擔心其他姨娘搶先,王妃不如提醒一下王爺,此時此刻的局勢,寶親王府若有子嗣的好消息傳出來,估計就是京城中最大的風頭,王爺應該也不想。由王爺出手,比王妃您動手,要更好。”
若制衡寶親王的人剛倒,寶親王就有了新子嗣,皇上立刻會将所有的矛頭對準他。
寶親王妃也覺得有理,正要應允,便聽門外傳來男子贊許的聲音:“桑姑娘果然思慮周道。”
衆人循聲望去,竟是寶親王回來了。
衆人連忙起身行禮,隻見寶親王身穿蟒袍、腰系玉帶、頭戴翼善冠,英姿勃發的步入主屋,坐在了王妃先前做的位置上。
寶親王今年三十有五,是先帝最小的兄弟,當今皇上的皇叔。他自幼跟随先皇學習政務,也曾與太子同寝同食,雖是叔侄,卻似兄弟,隻是這般關系在皇上登基後,逐漸發生了改變。
寶親王打量秦有思,眼前的女子跟他想的不太一樣,瘦弱單薄的小身闆,如一棵小白楊般挺立,過于迤逦的面容上,神色大方坦蕩,不見女子的獻媚之态,頗有世家貴女的氣度。
并不似遺落在外、長在鄉間的孩子,倒讓他想起故人之女。
寶親王妃親自給寶親王奉上茶水,說:“王爺此時怎麼回府了?可要在府裡用午膳?”
寶親王說:“不必麻煩,本王回來換件衣裳,一會兒就走。”
班嬷嬷帶着秦有思準備退下,寶親王忽而說道:“本王先前并不知曉桑家苛待妻女、為惡鄉間,并無縱虎行惡之意,讓桑姑娘受委屈了。日後王妃要替本王多多補償桑姑娘才是。”
秦有思有些意外,寶親王竟親口對他示弱、示好,她也不托大,說:“我與桑家之間,是自家糾紛,斷沒有怪到王爺頭上的道理。”
寶親王點頭,道:“即桑姑娘如此明事理,本王就安心了。”
秦有思退下後,寶親王妃替寶親王更換常服,試探問道:“王爺對這位桑姑娘似是不一般,可是想将她接入府中服侍?”
寶親王皺眉道:“本王并無此意,王妃不要多想。”
寶親王妃委屈道:“臣妾是真心實意,并非試探。桑姑娘所說秘藥之事,您雖暗中查證了确有此事,但解藥是否有效,我心中總是沒底,若她成了自家人,就要放心不少。”
寶親王說:“監察寮對桑家出手,她卻能置身事外,說明她與百裡鴻淵關系匪淺,不是個簡單的女子。你别将她當做以色侍人的女子,反倒得罪了她。桑姑娘手中有秦家秘方,說明她與母家關系更親近。當年本王并未對秦家做過落井下石之事,比起陛下,她理應投靠我們,王妃真誠以待便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