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她是萬人迷?》
文/大金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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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琳!多琳!”樓下的喬伊斯夫人突然扯着嗓子喊着多琳的名字。
緊接着安德森就聽見樓上傳來一道清亮的回應,随着那道聲音而來的是木質樓梯上跳躍的腳步聲。
沒過多久,一個穿着淺棕色亞麻長裙、套着灰白色罩衫的年輕女人走到了他們身面前。
似是意外見到生人,她原本帶着笑意的臉上在看到他們後,變成了小心翼翼的審視,然後,才牽起了一個散發着友好訊号的客套微笑。
像隻在列不多草原上愚蠢又警惕的兔子。
這是安德森對這位警署裡人人好奇的“詐騙犯”的初印象。
跟他之前在腦海裡想象的樣子完全不同。
很快,他們找來的夫人對她小聲解釋:“多琳,他們說要來找你問點事情,我攔不住他們,你小心——”
“我們需要——”安德森突兀地打斷了她的話。
對面澄澈剔透如玻璃珠的眼望了過來,這是他們的第一次對視,安德森默了片刻,之後出口的話卻轉了個彎:“我們隻是希望能上去讨杯咖啡喝。”
喬伊斯夫人有些尴尬也有些驚愕,她這麼小聲說的話沒想到還是被對面這位警官聽見了,但更愕然的是,明明剛剛他對她詢問了一堆關于多琳的消息,讓她叫多琳下來也是說因為公事需要問她幾個問題,現在怎麼突然就變成上門讨咖啡了?
安德森身後的兩個手下對此全無反應,除了一旁最開始用俚語與喬伊斯夫人溝通的警察,但很快,他也安下心來。
畢竟安德森是聯邦警署裡數一數二的破案高手,不論是複雜的懸案還是狡猾的詐騙,他都能根據嫌犯不同的個性做出不同的反應,作為他的手下,他們完全可以無條件的信任他,當然作為安德森在安達拉州的助手,他也應該無條件的信任他——即使他用這樣荒誕到有些離譜的理由。
多琳愣了一下,貿然讓一個陌生人去自己的房間當然不是什麼好事,但對面那個男人穿的是西國的警服,且佩戴着有别于其他人的灰藍色肩章。
沒有人敢假冒警察,多琳看着男人腰間别着的那把槍,她想,也沒有人能假冒警察。
多琳點了點頭,但面帶歉意道:“不過我居住的房間有些狹小,恐怕沒法容納那麼多人。”
“不要緊,是我需要喝杯咖啡。”眼前的男人甚至沒有和身後的人商量就做出了決斷。
連之前說的“我們”也變成了“我”。
多琳沒有計較,她也計較不了,她轉頭對着喬伊斯夫人抱歉道:“夫人,樓上房間的衛生都已經打掃好了,但還有些東西沒有整理,一些衣物也沒來得及清洗……”
“沒事的多琳,已經很感謝你了。”喬伊斯夫人看了眼等在一邊的男人,用氣音道:“你先去吧,有事你就大叫,這裡都有人。”
多琳點點頭,然後回頭做了手勢請領頭的那位男人上樓。
等多琳帶着那人離開,喬伊斯夫人才緩了口氣,她可是看到,那個人身上帶着槍,喬伊斯夫人為多琳心裡捏了把汗,又将剩下的三個警察殷勤地迎進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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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重的腳步聲和輕巧的腳步聲一同在樓道裡響起。
不同于她腳上這雙廉價的、幾乎沒底的人造皮革,男人那雙拉到小腿的高幫警靴在木質又年久失修的樓梯上有不一樣的韻律。
原本應該是知道路的主人在前面帶路,不過這位警官不知是出于紳士還是傲慢,率先走到了最前面。
多琳看着每走一階時對方起伏的身形,忍不住多瞄了幾眼。
恰時迎上了走到新樓層時那人探尋的眼神,多琳搖了搖頭,那人便又繼續往上走去。
每過一層,安德森都能聽見樓道裡的各種聲音:謾罵、争吵、嘤咛、喘/息各種聲音不絕于耳,各種氣味糅雜其中,不時還能從昏暗的鎢絲燈下看到樓道牆壁上的各種污痕。
安德森很久沒來過這種地方了,在他當年還在做警員的時候他倒是跟過這樣幾個地方,但随着羅耶達這幾年的發展速度,像這樣的大概也已經絕迹了。
這個破舊樓房在下面看的時候就像個密集的蜂巢,但真走了進來,安德森發現,還不如下面看的時候。
等他走到第四層時,身後的女人終于喊住了他。
他偏過一側,讓她過來帶路。
四層走廊裡的人看着突然出現在這裡的警察都有些慌張驚懼,不過也有早已預料的——有幾個趴在護欄上對着他和多琳下流的笑。
安德森低頭去看那個女人的臉,沒有絲毫的羞怯與慌亂,仍是一副安靜青澀的模樣。
“喂,多琳,你現在是和沃克掰了嗎?”其中一個趴在欄杆上的大胡子男人對着多琳笑得滿臉猥瑣:“那也應該試試我吧,起碼也是我先排着隊吧,哈哈——”
還沒笑完的聲音被突兀地咽下,戴維德看着那個警察不經意扶腰時身上的器械,閉嘴回了房間。
與他站在一側的那幾個人都看到了Tk50冰冷的槍托,瞬時都低下了頭噤聲離開了這裡。
安達拉州的警察腰上别的一般都是警棍,但那個人不一樣,他的腰上是槍。
而Tk50也不是一般的警察該被配有的。
這裡最刺頭的幾個沒了,剩下在走廊上的也都不約而同回到了房間。
多琳對這一切仿佛視若無睹,隻是照舊領着安德森去她的房間。
安德森按着她的腳步走到了房門口。
他看了一眼,是這裡的第四間。
房間很小,門檐也挺矮,安德森進門的時候低頭彎了二十五度。
原本就不大的房間在安德森進來後瞬時變得更加逼仄。
多琳移出餐桌的凳子将它放到客人面前,然後抱歉道:“我這隻有喬伊斯夫人送我的多味速溶咖啡可以嗎?”
安德森點頭,多琳就進廚房去燒水了——當然如果那能稱得上是廚房的話。
安德森瞥了眼她抽出速溶咖啡袋時的盒子,多味咖啡,他從來沒聽說過,倒是知道個多維咖啡。
多琳還在裡面燒水,安德森毫無負擔地打量着這間屬于獨居女人的屋子。
準确的來說,他現在看的,應該是獨居女人的卧室。
安德森粗略估了一眼,整間房大概不足二十平,地方太小,功能區分割的也不明顯,除了進門時最先看到餐桌和被扇木門隔開的廚房,之後剩下的就隻是屋子主人的那張床了。
床約一米五,素白的床單被套覆在上面,床旁的床頭櫃上放了一個玻璃瓶子,裡面插了幾株野花——
應該是野花,他在這裡的許多山坡上看到過,隻不過叫不出名字。
在那花瓶旁邊還放着一本黑皮的記事本,安德森看了眼廚房,半掩的木門能看到女人還在等待,而水壺尚未發出蜂鳴,安德森站起身,他走到那裡,将它打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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