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薇撫過那件襦裙上繡着的蓮花花瓣,還有領口用白玉做成的扣子,用拇指與食指微微用力,那盤扣的絲線瞬間就斷了一半。
前世也是這樣,最後沈雲薇隻能穿着那件芰荷色的金紋百合裙去赴宴。
恰巧的是,那一日謝鶴安也穿了一件芰荷色的廣袖交領長袍。
皇後更是借此機會,撮合兩人。
沈雲薇如今想來,皇後怕是早早就計劃好了,借着賞花宴将她推到了謝鶴安眼前。
雖然不知道這一次謝鶴安還會不會出現在宴會上,但防患于未然總是好的。
沈雲薇想到這兒,對芸依說:
“找人把這衣裳修好。”
芸依哪裡知道前世的事,于是開口道:
“殿下不如穿那件芰荷色的吧,那件也還不錯。”
“不,就穿這件。”
皇後既然做好了打算,沈雲薇自然不能讓她的打算落空。
“找人去紀雲笙那說道說道,就說皇後送了我一件芰荷色的長裙,如今就在繡房,我穿上一定能夠蓋過她的風頭。”
芸依聞言瞬間明白過來:“殿下是想把這件衣裳推到七殿下那裡去。”
“照着紀雲笙那一點就着的性子,她一定會提前去把衣裳拿走,這樣,皇後應該會很歡喜吧。”
想到這,沈雲薇覺得心情都好了。
畢竟謝鶴安日後飛黃騰達,怎麼不算是個好女婿的,隻可惜,他或許宴會之後,就要失足落水而死了呢。
想到這,沈雲薇的眼神變得狠厲,連捏着扣子的手都在用力。
等到芸依帶着衣服離開,沈雲薇才回過神來想正事,這一次宴會,她要去見一個人。
大理寺少卿李讓歌的女兒,李月桐。
當初是她父親李讓歌主審的沈家貪污一案,也是在這個案子結束之後,皇兄在東宮自缢。
她要通過李月桐見到李讓歌,才能知道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一向穩重冷靜的皇兄,到底為何而死。
哪怕知道一切都是鴻嘉帝在背後操控着,她也要去查,沈家清政為官一輩子,不該落得這樣一個下場,皇兄也不該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她想要為沈家和皇兄翻案。
賞花宴,顧名思義就是在春日百花盛開的時節,邀京中官眷入宮賞花。
按理來說,這樣的宴會,官員品級不能低于三品,但偏偏皇後為了把她拉下水,将三品以下的适齡官員及其子弟都算在了其中。
“诶!聽說前些日子六公主打了皇後娘娘和如妃娘娘送去給她的内官和的宮女,還把人送到了鳳鳴宮門前,跪了一夜才讓起來,皇後娘娘氣得差點今日都沒能來成。”
“可别說了,誰不知道這位命中帶煞,你看沈家的下場就知道了,也就是陛下拿她當個寶貝,不然她哪裡來的這嚣張氣焰啊。”
禦花園内,兩個人議論的聲音并不算小,在場的人幾乎都聽得清清楚楚的,卻也沒人替沈雲薇說上一句。
江皇後穩坐鳳位,慢條斯理的品着茶,嘴角微微勾起。
這煞星的名号還是她讓哥哥江尚書找人在京城傳開的,這高階官員的家眷或許還有幾分家教和聰慧,不會從旁議論,但這小官家眷有些是出自市井,哪裡會顧及這些。
皇後打心底瞧不起這些出身卑微的官眷,但利用起來卻也得心應手。
“娘娘,六殿下來了。”皇後身邊的高嬷嬷低聲與皇後說。
皇後瞬間起身相迎,換上一副熱切的笑臉,但這笑臉在看到沈雲薇的衣裳時,瞬間就僵住了。
沈雲薇那一身玉白色暗紋蓮花裙在人群中并不算顯眼,就連頭面也極其簡單,一眼望過去十分素淨。
皇後僵着笑臉走上前去,拉住沈雲薇的手:
“這樣好的日子,怎的穿的這樣素淨。”
“這不是皇後娘娘送來的嗎,娘娘不記得了?”
此時此刻,沈雲薇臉上的笑倒是真心實意的,是勝利的微笑。
皇後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她衣領上的扣子,什麼都沒發現。
沈雲薇被她拉着坐到自己的右下方,左下方空着的位子還沒有人坐,不用想都知道,那是留給紀雲笙的。
沈雲薇掃了一眼那位置,随後就朝着禦花園的入口望去,等待着紀雲笙出現。
“母後!”
紀雲笙今日打扮的可真的算得上是珠翠滿頭,芰荷色的裙子配上金線百合本就足夠貴氣,偏偏紀雲笙還配了一套翡翠頭面,更顯得整個人富貴無極。
見到紀雲笙出現,沈雲薇好奇的去看皇後的反應,果不其然,皇後面上的鎮定險些維持不住,眼底是壓不住的怒火。
“笙兒,怎麼不穿母後送你的那套藕荷色裙子呢。”
皇後說起這個,紀雲笙還得意的朝着沈雲薇看了一眼,沈雲薇視若無睹的喝着自己的茶,聽着紀雲笙和皇後撒嬌:
“母後偏心,送六姐這樣好看的衣裳,卻讓女兒穿那種俗物,不過還好我聽說的早,先去繡房拿了這套衣裳。”
皇後被紀雲笙氣得氣都喘不勻了,但又礙着官眷的面子,不得不忍下來。
沈雲薇見皇後吃癟,忽然覺得口中的茶也沒有那麼苦了。
看着時辰,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沈雲薇将茶杯中的茶飲盡,然後倒扣在了桌子上,習慣性的用指尖敲打着桌面。
不知道謝鶴安還會出現麼,她可是很期待的。
“你怎麼穿這麼個顔色啊。”
宮道上,錢和看着謝鶴安這一身綠色,總覺得不順眼,謝鶴安卻覺得無所謂,這衣裳還是前兩日聽說要赴宴,江小公子江浔也送的呢。
“左右我也沒什麼合适能夠赴宴的衣裳,有的穿就不錯了,走吧。”
說着,謝鶴安就和錢和并肩,穿過海棠門,踏入了禦花園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