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地少雪,或許等到我們走,也很難看見。”
謝鶴安落下一子,有幾分遺憾:
“等咱們到京城怕是要春天了,今年的雪,估摸着是看不上了。”
沈雲薇沒接話,而是把棋子丢回棋盅對着謝鶴安道:
“看不了,卻能喝。”
謝鶴安不解其意,被沈雲薇帶着,就到了一個小小的酒肆前。
“這酒肆有什麼稀奇玩意?”他随口猜測着,就聽沈雲薇說:
“南地雖然少雪,但卻有以雪水而釀就的清靈酒,潭縣不大,清靈酒隻此一家。”
說着,沈雲薇坐下來,吆喝着小二上酒,見謝鶴安不動,笑着道:
“謝大人,坐啊,愣着幹什麼?”
謝鶴安點點頭,坐下來好奇的看着小二拿過兩個酒壺,給二人各自斟了一杯酒。
沈雲薇也是第一次嘗,從前隻是聽太傅與皇兄說起過,故而有些新奇的抿了一口。
“如雪入口而化,還真是有點那個意思。”
謝鶴安嘗了一口笑道。
兩人點了幾盤小菜,倒是比起宮中别有一番風味。
“我記得,你很喜歡看遊記?”
沈雲薇忽而記起那一本擺在謝鶴安書案上的書,開口問道:
“那又為何入朝為官?”
謝鶴安放下酒杯,聽了沈雲薇的話,才反應過來,其實就連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為何要入朝為官。
思忖片刻他道:
“為了遇見殿下。”
沈雲薇勾起唇角評價了一句:
“油嘴滑舌。”
兩人相視一笑,酒杯相觸,飲盡杯中酒。
忽的,沈雲薇覺得臉上有什麼東西觸感冰涼,伸手去碰,卻隻見到水痕沾染在指尖,她擡頭,見天際,一片落白。
“這是……”
沈雲薇喝得不少,有些轉不過腦子,謝鶴安笑着拉過她的手放下來,給她披上披風戴上帽子,盯着她輕聲道:
“下雪了,殿下。”
沈雲薇恍惚間隻聽見謝鶴安說下雪了,随後抵不過頭腦昏沉,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謝鶴安給了酒錢,把人抱起來,腦袋摟在懷裡,朝着客棧去。
一路上,謝鶴安白雪滿頭,沈雲薇卻一點都不曾沾染,守在客棧的淩夜見沈雲薇被抱回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知曉人隻是醉了,便趕忙去找了芸依。
謝鶴安把她的披風摘下來挂在屏風上,把人放在了榻上,見沈雲薇難得如此,臉頰紅潤,平靜安甯,笑着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芸依是等到謝鶴安起身才敲了敲敞着的房門,謝鶴安把人交給她,自己也回房去換了一身衣裳。
他沒再回沈雲薇的房間,反倒是出了門,去了一趟李府。
李讓歌自然知道謝鶴安的身份,不禁有些覺得頭疼,這倆人如此锲而不舍,倒是讓他生出幾分愧疚來。
謝鶴安無功而返,回來的時候,沈雲薇還沒醒,淩夜見他面色不善,就知道他必然也碰了壁,他拍了拍謝鶴安的肩膀,難得的以一個長輩的口吻說了一句:
“殿下走到如今不容易,别因為這些吵架。”
謝鶴安點點頭,看了一眼沈雲薇房間的方向,既然軟的不行,那就隻能來硬的,但這件事不能沈雲薇來做,也不能現在來做。
如今陛下健在,紀清儉虎視眈眈,沈雲薇本就走的艱難,謝鶴安下定了主意,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十二月十五,一大早沈雲薇就醒了,他們的計劃是在花轎遊街的時候把人劫下來,可快要動手了才發現,花轎裡根本就沒人。
淩夜隻好暫停了計劃,回來禀報。
謝鶴安來的時候,淩夜剛剛說完,沈雲薇頭也不擡,對于這件事是誰的手筆,一清二楚。
“謝與争,你不該給我個解釋麼?”
謝鶴安垂眸,輕聲道:
“臣隻是不希望殿下為了這件事毀了自己的名聲。”
“名聲……”沈雲薇單單隻重複了這兩個字,謝鶴安還想說些什麼:
“殿下……”
“名聲與我而言早就不重要了你不知道麼?”
她擡眸,眼中的質問與委屈清清楚楚的呈現在他面前,謝鶴安心頭一梗,卻還是要說:
“殿下知不知道,如今九殿下就等着拿殿下的錯處,殿下難道要自投羅網,将之前的付出毀之一炬?臣知道殿下心系太子殿下與沈家的案子,可也不能全然抛下自己,和依舊活着希望殿下過得好的人啊……”
謝鶴安說着說着情緒也激蕩起來,更是想要勸沈雲薇多在乎在乎自己,可沈雲薇卻拒絕溝通,轉頭吩咐下去:
“明日啟程,我們回京城,派人給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李讓歌給我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