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幕聲淅淅瀝瀝地再度響起,就像個倒計時在提醒他們得趕快出去了。壁畫上留下的活人祀此刻吸引力再大,也沒有一窟之外生人勿近的雲寨更具有誘惑力。
紀喬提着燈緩步前進。他還記着應玄行說過平川瀑外是斷崖,遂時刻注意腳下的情況。幾人陸陸續續走了一小段路,曾經看到的那個白色圓點慢慢放大後呈現的是近乎灰色。
洞窟内部腐朽悶酸的環境也随之湧入一陣新的潮氣。
“小心點,可能洞口外還有瀑布。”祁瑤用手電晃了晃前面的景象,白光被黑暗吃進去,照不到盡頭。
兩側牆壁似乎還殘存着些古老的圖案,但他們已經沒有心思去看。
臨近洞口處後能感覺到外界的黑夜與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窟内部是有明顯分界線的,祁瑤舒了口氣,說快到了。
周遭很暗,秦聞感覺耳邊總萦繞着嗡嗡作響的動靜,似乎有很多東西在背後飛來飛去。尚沒想明白,他脖子猛地刺痛一下,秦聞立刻擡手摁住,察覺到掌心下似乎壓碎了什麼,那玩意還帶着粘稠的液體。
等他舉着手電看清掌心裡死去的飛蛾,順口嘟嚷了一句,“這裡怎麼還有蛾子啊——”
話到此處戛然而止,前方的紀喬和祁瑤聽到後蓦然回頭。兩人對視上目光,眉間微微皺起像在疑惑同一個問題。
旁邊的楊骈怯怯地問出口,“飛蛾……不是成群結隊出現的嗎?”
秦聞也愣住。
同一瞬間,集體的手電筒不約而同照向未知的身後,在看清窟裡情景的那刻,每個人都無法自抑地豎起汗毛。
不知道什麼起,他們背後竟然布滿了大團大團通體漆黑的飛蛾,且這群飛蛾翅膀上的花紋泛着詭谲的淺藍色熒光,成群紮在一起時就像黑暗裡泛着星星點點的藍海,第一眼就給人以不詳詭異的心理暗示。
苗疆,毒物居多。
這群飛蛾無論怎麼看,都不會是對人無害的益蟲。
而劇烈的光照仿佛瞬間讓喚起了藍蛾的興奮感,原先隻是慢慢跟在他們身後的蛾群立時嗡嗡着成網織狀向他們極速飛來。
秦聞離得最近,也最先反應過來。他不帶遲疑地往前沖,“我靠!快跑啊!他們追上來了!”
幾人馬上驚慌失措的在洞窟裡跌跌撞撞向外逃,手電筒的光胡亂甩來甩去。黑暗裡光影錯亂,仿佛混淆了時空,藍色白色潑墨般來去無蹤。
僅憑兩條腿是跑不過帶翅膀的,蛾群輕而易舉就追趕上他們。
楊骈率先發出被咬到的痛呼,紀喬邊跑邊摩挲着關電燈的按鍵,他急促道,“快把所有燈都關了,捂住嘴鼻!”
洞窟刹那黑得不見人影,唯有前方一絲夜裡的灰蒙支撐着他們出去希望。
蛾群找不到光來指引方向,緩緩放慢了速度,紀喬他們看不清路,又不敢打開任何照明設備,隻能像機器人那樣止不住的前進奔跑。
直到他們徹底接觸到灰蒙的夜空,秦聞率先跑到最前面,卻在後面人眨眼的某一刻不見了蹤影,慘叫聲徐徐回蕩在空曠的山崖。
随之跟上的是紀喬。他隻感覺腳下一空,甚至還來不及發出聲音,失重感就快速帶着他不斷下墜。
不到幾秒,背部劇烈一震帶來的疼痛完全占據了紀喬的感官,使人無法動彈。
他就這麼躺在無邊的黑夜裡合上雙眼,意識像斷了線的風筝,胡亂飄到記憶長河的某個地段,讓紀喬意外地做了個很漫長的夢。
夢裡的他正伏在某個人的背上,他們走在黑壓壓的,隻有一小彎月亮的山林間。紀喬聞到很重的血腥味從他們之間彌漫開來,說不上是誰的。
“阿禮,阿禮你别睡……”正背着他的那名男孩不斷重複着這句話,似乎試圖喚醒某個人的意志。
山林沒有其餘人煙,他孤身背着紀喬,感覺每一步都很艱難。有時被路上什麼東西絆到,兩個人就一齊摔在地上。男孩第一時間去查看他有沒有事,“阿禮,你沒事吧……我們起來,走,阿哥帶你回去。”
待他确認紀喬真的沒事,随後又小心翼翼地把人再次背起,咬着牙繼續蹒跚前行。
紀喬想開口,卻感覺喉間幹澀地發疼,發不出一點聲音。他注意到那名男孩穿着苗服,身上佩了許多看起來極其貴重的銀飾,此刻走路間碰撞出悅耳的叮當聲。
隻是他們都好狼狽的樣子,男孩似乎是要背不動他了,步調越發的吃力,緩慢。
這時附近傳來蛇吐信子的嘶嘶聲,無疑是為此刻的困境雪上加霜。男孩一時間愕然後退幾步,才堪堪躲過蛇猛撲過來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