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睡眠很少的原因，洛希亞一連幾天都沒有夢到過與之前那個類似的情形。洛希亞打了個哈欠，眼睛還有點迷糊。

“嗯……中午好啊，打擊。紅蜘蛛呢？”洛希亞醒來之後就一直沒見到紅蜘蛛，連他的聲音都沒聽到，這很不尋常。

“他在實驗室裡，好像是發現了什麼新玩具。”

聽到新玩具，洛希亞頓時兩眼放光：“帶我過去可以嗎，謝謝！”洛希亞驚喜地坐在打擊的手上，期待着一會兒又有什麼新奇的塞伯坦科技在等着她，實驗室的大門打開後，她看到了六個紅蜘蛛。

洛希亞的笑容僵在臉上，直至消失。她轉過身去，看着打擊的臉，對他說：“打擊，請帶我離開這兒，謝謝。”

說實話，看到幾個一模一樣的紅蜘蛛确實挺讓人難以接受的。

帶着洛希亞離開實驗室有一段距離後，打擊問她：“你看起來對這個新玩具不感興趣，是嗎？”

洛希亞坐在他的手上，雙手抱膝，她冷着一張臉，聲音變得平淡：“紅蜘蛛隻要一個就足夠了。作為克隆體他們和紅蜘蛛本人基本沒有任何不同，而且說是克隆，這完全就是複制人嘛。我不喜歡這種，這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到達主控室後，洛希亞跳到操作台旁的升降梯上，趴在沙發上把整張臉埋在抱枕裡，用模糊不清的聲音吐槽：“而且紅蜘蛛的性格我們都知道啊，他們哪裡會老老實實聽本體的話嘛！萬一那些複制人集體叛變怎麼辦？”

“所以你是在擔心紅蜘蛛的安危？”

“是。”洛希亞把腦袋從抱枕裡伸出來，她端正了坐姿，表情十分嚴肅，“之前不管是從他那裡還是你那裡或者汽車人那裡，對于紅蜘蛛的評價都不算高，他好像人緣很差的樣子，我害怕他會管理不住他們。如果我和一個人面對面，那個人和我一模一樣，和我有着相等的知識、相同的求知欲、對等的實力的話，我可能不會希望她能活着，而‘她’也會這麼想，因為我們做事的出發點和落腳點都是為了自己。”

所以另一個自己的存在是完全不需要的，相同的面孔隻能出現在鏡子裡。

說完這番話，洛希亞的情緒也基本平靜下來了，紅蜘蛛的通訊此時正好撥過來：“洛希亞，你在嗎？”

洛希亞深吸一口氣，她嗯了一聲，問什麼事。

“幫我定位報應号的坐标。”

“已經同步給你了。”早在紅蜘蛛說出才兩個單詞的時候，洛希亞就已經雙手放在鍵盤上翻找出報應号的坐标位置了，他們的配合倒還挺默契的。

紅蜘蛛的通訊剛關掉不久，洛希亞就聽到身邊的這位塞伯坦人問的問題：“洛希亞，你是很喜歡紅蜘蛛嗎？”

洛希亞的手搭在鍵盤上，她低頭蹙眉好像在思考什麼：“‘喜歡’啊，‘愛’啊之類的詞彙對我來說有點太遙遠，目前我還沒完全搞懂它們的意思。不過可以肯定的事，紅蜘蛛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最特殊的那種。”

愛這個命題本身就十分難解，很難用理科思維找到一個确切的答案。況且洛希亞還沒有資格去探讨愛和喜歡這種詞，她還沒有答複過那些說過愛她的人。不管現在他們對洛希亞是什麼感情，即使是洪水一般的恨意，洛希亞也決定去面對，隻是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雖然洛希亞是這麼說的，但是打擊已經能明白她的意思了。剛剛好聊完八卦，紅蜘蛛也進入主控室了。

“紅蜘蛛，你……”洛希亞站起來，她想說些什麼。

“我明白你的想法，洛希亞。”紅蜘蛛雙手背到身後，臉上遊刃有餘，“雖然你不會贊成我的做法，但是達成我的目的後，他們都會消失的。”

洛希亞搖搖頭，她輕輕開口：“我不會不贊同這個做法，但是我該怎麼分清楚你是複制體還是本體？”

紅蜘蛛愣住了，他沒有回答。沉默橫亘在兩人之間，洛希亞轉身抱住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坐下搜索着最近發生的有趣新聞。

打擊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他很想出去，但是這種尴尬的氛圍下他動都不敢動，他隻能在腦内回憶着之前看過的一些地球愛情電影，設法找點解決方法。

大概過去幾分鐘後，紅蜘蛛突然想被什麼打了，他發出痛苦的尖叫。

“這是怎麼回事？！”

打擊思索了一下，問他：“你在克隆的時候沒有切斷知覺共享嗎？”紅蜘蛛露出了驚訝的神情，打擊突然想如果現在他們還在戰艦上，聲波絕對會把紅蜘蛛現在的聲音和表情全都記錄下來。他算了算日期，今天好像還正好是聲波輪休，難道是基于這個原因，紅蜘蛛才選在今天行動嗎？

“我偵測到了很多機器昆蟲的能量反應，就在上次澳洲的那個坐标。按照他們的行動路徑模拟，他們也是要去殺威震天的。”有趣新聞沒多少，但新發現卻來了一條。

難道黑寡婦也是趁聲波輪休才選擇刺殺威震天的嗎？打擊正這麼想着的時候，洛希亞叫了他的名字。

“打擊，能不能請你幫忙監測着這些信息，我有些悄悄話想和紅蜘蛛說。”

紅蜘蛛一隻手捂着胸口，另一隻手把洛希亞接到他的肩膀上。

往外走了一段距離，洛希亞才開口：“我覺得你不會希望其他人看到你受苦的樣子。紅蜘蛛，你的身上還疼嗎？”

其實紅蜘蛛還是很怕疼的，但這時候他挺起了腰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隻是一些輕微的痛感，已經過去了。希望下面等待着我的不是新一輪的痛苦，而是殺死威震天的喜悅。”

紅蜘蛛帶着她走到了這半截先驅号前的石拱上，洛希亞彎曲手指在他的肩膀上敲兩聲示意他把自己放下來。

輕輕跳到地上，洛希亞擡起頭，她的表情淡漠，綠色的眼睛看着面前陰森森的天空，她迫切地希望下一場雨，雨聲或許能讓她和紅蜘蛛的心都平靜下來。

“紅蜘蛛，我不覺得讓你的複制體去刺殺威震天是個明智的選擇。”

聽到這話，紅蜘蛛有些不愉快，雖然現在可能隻有四個克隆體了，但是四個他的火力肯定足夠殺死威震天。“你覺得我沒有能力把他幹掉嗎？”

“我覺得你下不了手，紅蜘蛛。”洛希亞沿着石拱坐下，她理性分析，“我之前看過了很多威震天的演講稿和演講錄像，他鼓舞人心、煽動情緒的能力很強。雖然沒有正面和他接觸過，但是我猜他和奧利安一樣，一定也是個很受人敬仰的領袖——或者說奧利安可能會有點像他？”

“所以你覺得他會煽動那些克隆體回來殺了我？我可沒那麼蠢會相信他的話，隻要他們一起上，一定能——”

“‘把紅蜘蛛的人頭拿來，我會賞你們所有人做我的副指揮官’，如果威震天這麼說了呢？”洛希亞擡起頭把目光投向紅蜘蛛的面甲，去看他動搖的表情。

“紅蜘蛛，你真的希望殺死威震天嗎？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洛希亞的語氣并沒有什麼不對，但在紅蜘蛛看來她的話實在有些咄咄逼人。他該生氣的，沒人敢這麼和他說話的，但是當他看到那雙綠色眼睛，他的處理器很快就讓他冷靜下來。

他不生氣，但不代表他不反駁，正準備要出聲的時候，他卻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紅蜘蛛慘叫出聲。

“那邊怎麼回事啊！”紅蜘蛛痛苦地大叫着。

洛希亞的手機傳來了打擊的語音：“機器昆蟲已經到霸天虎的戰艦了。”

洛希亞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她顯然不相信威震天會栽倒在這裡，她還是繼續着剛剛的話題：“紅蜘蛛，如果哪天你決定返回霸天虎的戰艦了，我不會阻攔你的，畢竟每個人的追求各不相同。”

“你在埋怨我嗎，洛希亞？”被痛感折磨得跪倒在地，紅蜘蛛向前看去。

洛希亞轉過頭，冷淡的表情變得有點松動，模糊的記憶裡有人在她痛苦的時候曾緊緊握住過她的手。于是她慢慢起身走到紅蜘蛛身邊，握住他的手指：“我沒有埋怨你，我隻是實話實說，你總不會在這截斷了的運輸艦上待一輩子的吧？”

“……”這确實是實話，紅蜘蛛确實割舍不掉他為霸天虎付出的那些，如果遇到合适的機會他當然會選擇回去，“如果未來有一天我真的回去了，我會把你帶上，報應号上的那些玩意兒可比這艘運輸艦上高級和齊全得多。”

聽到這句話，洛希亞可終于笑起來了，她饞報應号上的研究資料很久了。談心差不多也在這個時候進入了尾聲，打擊又發過來一條消息：“黑寡婦的生命信号突然消失了。”

“她死了？”洛希亞問。

“也有可能和之前的那些機器昆蟲一樣進入休眠了。”紅蜘蛛猜測着，“看來威震天又能收獲一群新的士兵了。”紅蜘蛛在心裡算了算，按照之前的疼痛感，好像還剩下他的一個克隆體，他彎下腰，湊到洛希亞的面前。

“怎麼了？”

紅蜘蛛指着自己面甲上的那道劃痕：“記住，洛希亞，有這道傷痕的才是本體。你先回主控室去吧。”

洛希亞見狀，掀起黑色T恤的一角，露出一小截皮膚。紅蜘蛛沒懂她的用意，正要開口詢問，卻見洛希亞指着側腰上一段猙獰的痕迹：“那我也要向你分享我的這道傷疤，雖然我記不得它是怎麼來的了，但一定是我勇于探索新知的證明。”

刺殺威震天的計劃确實失敗了，紅蜘蛛看着正往這裡飛回的F-16戰機，他們并不是毫無收獲，最起碼又從那裡搞回來不少超能量體。

把那具克隆體的機體藏起來之後，紅蜘蛛正好看到了洛希亞發過來的消息：“霸天虎的戰艦墜落了。”

他回到主控室裡，讓打擊去把門口擺着的超能量體都收好，然後走到操作台前，洛希亞不知道又在敲什麼代碼。